再后来……
后来随春生在omega协会安安心心待了四年,偶尔传递点起义军需要的消息回去,但只要是涉及可能会造成大规模对抗的任务他统统拒绝,哪怕后来法定结婚年龄到了进入杨家,被杨鑫钰和杨家人完完全全当成背景板无视,也仍然坚持着自己的原则。
没关系的。随春生安慰自己。只是因为他和杨鑫钰的交流太少了,所以自己的证道之路一点进展都没有。
还有机会的。
转机就出现在阿佳妮做的精神力掩护失效,随春生被检测出超S级精神力的那一天。
已经不太过问族中事务的杨老破天荒的出现在了他面前,拉着他嘘寒问暖,甚至还催促杨鑫钰回来和他联络感情。
不过现在随春生也知道了,杨老不一定是真的因为他的精神力而对他有所改观,只是透过他的超S级精神力看到了蓝花楹的影子,试图在他身上找到一点亲手将自己的孩子和帝国最重要的机师推向死局的慰藉。
而这一点为了寻找慰藉才得来的关怀,在杨老发现随春生的体质远超正常的omega,甚至达到了机师的水准后,也戛然而止。
如果不是张月怜想办法暂时解了围,以杨老的敏锐度,恐怕真的有可能从这一点破绽就联想到起义军身上去。
从那以后随春生就有点怵他,不敢再在杨老面前乱晃,生害怕又暴露自己的身份。
再后来随春生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道路对杨家这样傲慢的家族来说过于温吞了,温吞到有些窝囊。别说就这样改变世界,连让这个家里的人高看他一眼都做不到。
银马华也在这时一路拼杀加上张月怜辅助,当上了杨鑫钰的副官。
再后来……
在自己的alpha长期飘在前线不回来的情况下,随春生理所应得地和银马华死灰复燃了。
直到杨鑫钰越查越紧,银马华觉得自己不像张月怜那样有个显赫的家世当挡箭牌,容易暴露,想带着随春生一起到域外基地去,随春生却已经另有打算,仍然不打算跟着银马华离开。
然后杨鑫钰就带人击坠了他们逃窜的机甲,他们再也无法说服对方。
……
随春生终于在头痛欲裂中想起了一些记忆,但基本都是和自己的理念相关的以及一些日常的回忆,具体的事务反而还有些模糊。
该说什么……他该庆幸自己之前不是真的犯傻喜欢上了杨鑫钰,而是想通过他证明自己的道路没有错吗?
两个理由都挺傻的,但至少后一个比前一个好听一点,再看杨鑫钰如今伏低做小的卑微做派,让他有一种精神胜利的感觉。
但傻就是傻。
是不是他从一开始就不该对孤身一人背井离乡的结局有任何不满?如果他认命地接受这个结局,是不是他就不会和绯穹产生那一场谈话,是不是他就不会一腔孤勇地来证道,是不是他就不会为了自己虚无缥缈的计划……害死银马华?
不。就算完全剔除自己的主观意愿,阿佳妮依然会威胁他,杨鑫钰也仍会匹配到他,银马华也仍会死在他自己的证道途中。
无论他做还是不做,结局都一样的糟糕。
伤怀过去是不会抚平任何遗憾的。想要已经做出的牺牲不被白费,他只能强迫自己继续走下去。
如果没有杨鑫钰违心哄骗自己的那两句话,至少随春生的心里会好过很多。那样随春生可以心安理得地站在杨鑫钰的对立面,不带任何感情地算计他,而不是一边因为自己目的不纯心怀愧疚还要一边讨好他以证明自己没有错。
随春生再一次感叹自己真是傻透了。像绯穹和阿佳妮那样的大人物,真的有把自己提出的异议考虑在内吗?也许从头到尾都是他自己在和自己的假想敌赌气,赌到最后让自己痛苦了这么久,还拖累死了银马华。
所有人都该……付出代价。
……
张月怜觉得自己的脾气有所收敛。
她已经在这外面等了随春生好几个小时,到现在为止她没有和任何人发牢骚,只是抽掉了小半包烟,比上次更有所进步。
张月辉老是管她叫二踢脚,张月怜觉得自己的暴脾气多多少少得有张月辉一份功劳。摊上这么个天天犯贱的死装哥,不被气得一点就炸才奇怪呢。
在她准备再点一根冷静一下的时候,随春生终于走了出来。
按照张月怜的脾气,这个时候她应该多多少少都要激他两句,但看随春生一脸泪痕,比等了半天的她还要狼狈的样子,张月怜觉得自己不能像张月辉一样当个明知故犯的贱人,于是闭上了嘴。
“想清楚了吗?”她换了个没什么攻击性的话题。
“嗯。”把你们豆沙了。随春生如是想。
前提是不要像当初自己被波及一样,因为自己的复仇而伤害到其他无辜的人。
“那就回去吧,现在应该只剩下夜岗的还在岗,基地里应该没有多少人了。”
随春生一言不发地上了马。本来应该已经休息的白马为了这场久别重逢仍然异常兴奋,又拱了拱随春生的手。
“还好你还在……”随春生顺了顺白马的鬃毛,“没白费我偷偷躲着你主人喂你吃的胡萝卜。”
白马的速度很快,张月怜只能远远看见随春生的背影。她没有急着追上去,而是摸出了另一个专门用来联系起义军的通讯器,发出了通讯。
“月怜?”通讯被人接起。通讯那头的人似乎正在光照不良的地下室,整张脸都被阴影笼罩着。
“绯穹姐,随春生应该已经都想起来了。”
“……是吗,那他愿意继续和我们共事吗?”
“恐怕不愿意,我看他的眼神和我之前跟他吵架差点打起来时一模一样。”
“也是。银马华的死对他来说应该很难接受,而且是我明知他会撞得头破血流还要让他去证明自己的,他不可能对我一点怨都没有。”
“我被你忽悠着去证明自己的时候就没有怨过你。”
“你们不一样。”
“那需要防备他吗?”
“不必了,”绯穹从阴影中走出,站到了灯光下,“我们蛰伏了三百年,为了这一次的登场做了无数准备,不是他一个人就可以轻易撼动的。”
“他还搭上了陆荣广。”
“没关系,陆上将有她自己的路要走,和我们……说不定顺路呢,”绯穹轻笑一声,“春生既然已经意识到自己的路是条死路,那现在该我们来证明,我们的路,可以抵达一个正确的结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