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一阵轻微的滴滴声、和沉闷的嗡鸣声中醒来。
睁开眼睛的瞬间,我先感到了一阵强烈的眩晕,但却没有头晕或是恶心这种生理反应。
稍稍愣了几秒之后,我才发现这种“眩晕”不是我的问题,而是我所处的空间在“转”。
那不是整体的旋转,而是空间中不均匀的分布着无数个点,它们带动着自身附近的一小块空间,或纵向或横向的、进行着不同速率的旋转。
“ta们活了。”
我想起资料上看到的那句话,心里忽然涌起一阵难以形容的、类似恐慌的感觉。
但当我仔细观察之后,又发现那些“点”好像没有在转。
尤其是在我盯着某一个“点”的时候,能明显看到它不具备“旋转”的征象,只有搭配着其他点位一起观察,才能看到那种类似旋转视错觉图一样的效果。
“这段记忆的主人是有认知障碍吗?”
我嘀咕着眯起眼睛,尽量缩小自己的视界范围,又用了几分钟适应那种“眩晕”之后,才终于看清了这个房间。
这个房间的面积不大——至少我能看到的部分,只有大概三四平米左右,整体充满了一种非常廉价的科技感。
简单来说,这里就像一间服务器机房。
我坐在一张银灰色的单人办公桌旁边,我“之前”应该趴在这里睡觉,桌上放着一台黑屏的笔记本电脑,电脑后面就是坚实的、涂着类似树脂涂层的墙壁。
在我身后有一条半米宽的小路,通向两米外一扇紧闭着的房门,而在小路两侧,各有一排高大的服务器机柜……
看到这,我又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会儿,因为那个画面对我的大脑来说太“复杂”了。
不是因为信息太多,而是无意义、或者说我无法理解的信息太多了。
在我此刻面朝的方向上,无数花花绿绿的导线,将那些服务器机柜粗暴的连接起来。
那些导线显然没有经过整理,像某个古老洞穴中的蜘蛛网一样,杂乱无章的垂落在各处,甚至已经到了严重影响通行的地步。
在机柜内的设备上,还有无数颜色各异的指示灯高频闪烁,再加上那种类似旋转的视觉效果,我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没戴眼镜的重度散光,旋转着跌入了一个充满霓虹灯的世界……
笃笃笃——
忽然一阵敲门声,接着是一个听起来上了年纪的女声:“尼古拉,你还在忙吗?”
“这次是个外国人?”
我听到那个名字心里一动,虽然我还没看到自己的脸,但这个房间里显然没有第二个人,所以“尼古拉”只能是我。
接着我又想到了另一件事——这次我用的身份是个外国人,会不会将来在某个梦境里,会使用一个女生的身份?
毕竟在“0615水下溶洞”那个梦境里,陈禹含就跨性别使用了杨佩宁的身份。
心里想着,我已经闭着眼睛随口答道:“有什么事吗?”
在不确定对方的身份和目的之前,用反问来回避问题是最稳妥的——但我忘了这里是不讲逻辑的二类梦境。
在我刚说完“么”、开始做“事”的口型时,我明显感觉到地面猛地震了一下。
而在我习惯性说完整句话后,瞬间就被无数湿滑黏腻的、类似触手一样的东西死死捆住!
那些触手一样的东西力气极大,我想做点什么,可是根本来不及。
在我发现被缠住的瞬间,身体各处就已经传来骨折似的剧痛,紧跟着一口血从嗓子里被挤出来,我甚至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在一阵剧痛中失去意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却发现我已经不在那间机房,而是躺在入梦仪上,旁边坐着一脸狐疑的孙文泽。
一阵短暂、但是尴尬的沉默后,我看着孙文泽眨了眨眼:“我……醒了?”
“……啊。”
孙文泽答应一声,转动眼珠看了下操作界面:“五分钟……出什么事了吗?”
我抿着嘴唇没说话,因为“出事”是可以确定的,但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再来一次吧。”
……
滴滴声和设备运转的嗡鸣声中,我再次慢慢的睁开眼睛——不过有了之前的经验,我只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所以这次没有那种眩晕的感觉。
随后我直接转身,从刚才被打断的地方开始,继续观察这个房间里的情况,但除了补足一些细节之外,再就没什么新的收获了。
笃笃笃——
几分钟后,敲门声如期而至,那个女人的声音也随后响起:“托马斯,你还在忙吗?”
“怎么变成托马斯了?”
我愣了一下正要开口,又突然反应过来连忙闭嘴,因为我想起那份资料里的“ta们在看着我……嘘!不要出声。”
我不知道那是不是某种提示,但上次我的话还没说完就出了意外,所以在有新的依据之前,我只能先尝试各种可能。
事实证明,我现在的运气还算不错,只一次就试对了,在我闭嘴之后又过了几分钟,上次的那种“意外”都没再出现。
笃笃笃——
“托马斯?你还在里面吗?”
外面的女人还在敲门,我想了一下决定直接过去开门,但在准备执行的时候,却发现这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那些导线太乱了,无数花花绿绿的导线挂在空中、摊在地上,就像一张密集的线网那样,将我拦在了办公桌附近。
但这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在我拨开一束导线、准备从底下钻过去的时候,意外发现那些导线竟然在动。
那是一种类似蚯蚓的蠕动、或者说是涌动,虽然幅度不大,但在我用手背托着那些导线的时候,能明显感觉到绝缘皮里面有什么东西。
“ta们活了。”
我又想起那份资料里的第一句话,随后便有了一个猜想——上次那些将我瞬间勒死的“触手”,八成就是这些“导线”。
“咕噜——”
我看着几乎填满整个房间的导线,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
如果我的猜测成立,“声音”、或者说“说话”就是触发它们的条件,但我现在无法确定那是“唯一”还是“之一”。
不过我刚才托起“导线”的动作没有触发它们,可见“触碰”应该是安全的,所以理论上我只要保持沉默,应该就可以安全通过。
这是一个非常简单的逻辑,但这里是不讲逻辑的二类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