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清涵冰冷疏远的语气让落雪不知所措,这让她不由得想起了她们第一次正式见面的那一幕,那时的她也是如此,仿佛对任何人和事都充满了敌意。
起先她不明白,可后来熟悉了之后才知道,那是她用来保护自己的方法,而如今亦是如此,只是此刻的落雪却不能再像当初那般对她置之不理,因为这一次,错,的确在她,还有澜清。
“我和我哥的做法或许太过激进了些,但我们是真心的想帮你,可没想到……”
“没想到会失败对吗?”
“是。”
“其实我已经想出了办法,并且还想着能尽快的解决这一切,可现在,已经没有那个必要了。”。
“对不起。”落雪真诚的致歉,但除却这三个字,她已不知还能在说些什么。
“你不必说对不起,这是你的选择,也是他的,我尊重你们的选择。”
落雪闻言心头一紧:难道,她是因为察觉到了什么才会有如此的反应吗?如果是真的,那自己和哥哥岂不是……
落雪不敢再想下去了,于是便她有些慌乱的扭头看向一直不言不语蓝衣女子求助,然而蓝衣女子却并不买账,她摊开原本包在胸前的双手呵呵一笑道:
“姐姐既然说了尊重你们的选择,那必然是不会去在乎你们所做的一切了,所以你无须紧张。”
“可是……”
“她说的没错。”叶清涵打断落雪的追问道:“你无需紧张,也无需担忧我是否因为知道了什么而对你们有所怨怼,只要他认为这是对的选择,那么这一切就都不重要了。”
落雪的心瞬时便凝结了,因为她真切的感受到,她们之间已然划出了一道深深的沟壑,而且再也难以逾越。
“劳烦二位先回去吧,我累了,想好好的睡一觉,还有,我不醒,就别来喊我。”
“好,姐姐好好的睡上一觉,我们绝不会打扰。”蓝衣女子抢在落雪接话之前做出了承诺,而原因很简单,她知道,叶清涵需要好好的休息,好好的想一想这一切。
“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她真的知道了吗?她究竟在想什么?还有你,一口一个姐姐的叫着,也不怕吓着她?”落雪刚一离开叶清涵的房间便发出了一连串的疑问,而妘兮瑶就这么一边走一边听着,直至她驻足回头看着自己将问题问完了才淡淡一笑道:
“我从来不知道,原来你也可以有这么多的疑问。”
落雪被气得没脾气,于是便唤作一副无所谓的语气道:“顺嘴一问,你若不想说也无妨。”
“想知道我就告诉你,反正姐姐不知道,而我也不指望你能读懂我在想什么。”
落雪闻言嘴角不由得微微抽搐,二人虽是旧识,但双方对彼此却不甚了解,落雪只记得三年前的初春时节,凤羽翎城外一蓝衣女子忽然到访,长老陵川知晓后竟亲自出城相迎,并将她安置在自己的居处待为上宾。
族人们虽有疑虑却未敢多问,谁知在那女子到此处第二日长老陵川便将那女子介绍给所有族人认识。
众族人皆好奇这位神秘女子的来历,因此当日大家几乎倾巢而出,然长老陵川却只告知众人此女名唤妘兮瑶,是凤羽翎城的贵客要大家以礼待之,之后便再无其他。然好奇之心人皆有之,有些大胆的族人曾试着与妘兮瑶攀谈,只觉得她温和恬静,待他们亦是亲近祥和,但不论谁问及她的来历她都只是一笑而过从不深谈。
妘兮瑶在城中一住便是半年,随后便伴着和暖的夏风离开,直至秋日落叶,她竟再次造访,然这一次她却是带了一个血肉模糊、只是一息尚存的女子,并且急急地直奔陵川长老的住处,要求他救这个女子。
而落雪则是急于想试一试她引以为傲的医术,所以便爽快的应下了救人的活儿,只可惜她连易容换颜术都用上了最后也没能救治成功,于是妘兮瑶只好再次找来陵川长老,并且要求他拿出灵血之玉救人。
此言一出,所有的族人都震惊了,可没想到,他们的大长老只是略微迟疑了一下便一口应下了妘兮瑶的要求,然而待到那女子的伤势稳定、苏醒之时,妘兮瑶却又忽然离开了,至于是何原因,她也不知道。
相识却从未了解,她的来去犹如风过无声水过无痕,却又令人铭记于心。原以为今生无缘在与她相见,岂料今时今日又能在此处与故人重逢,这究竟是种缘分,还是巧合?还有,她忽然间现身黎城究竟要做什么?她和慕容羽尘之间又有什么恩怨,慕容羽尘为何要将她围困起来?
“哎。”妘兮瑶又忽然间发出了一声无奈的叹息声,落雪回神,只见妘兮瑶又好笑的摇了摇头才道:“这个陵川,他若是不那么的喜欢故弄玄虚,也许你们就不会走到这一步了,他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害得我还得再费一番唇舌给你这个小东西解释一番。”
落雪闻言彻底的傻了:这……这……她竟然……对长老直呼其名,而且还敢这么随意的调侃他们最敬重的大长老,还有,她为什么说自己是小家伙,自己明明比她看上去更成熟好不好!她究竟是怎样的存在啊!落雪就这样震惊的看着妘兮瑶,而妘兮瑶却是一脸淡然的看着落雪“变幻莫测”的表情,一时间又笑的乐不可支:
“小东西,你现在还是省一省自己的表情,还有咱们最好找个能避雨的地方坐下来聊,因为接下来我要说的事儿,会让你更加意想不到。”
“好!”落雪转头四下看了一圈,之后便直接转身朝着庭院当间的亭子走去,并妥妥的坐在了亭子的长凳上,妘兮瑶笑着跟上去,走到近前就见落雪鼓着腮帮子不忿道:“说来听听,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事儿会让我意想不到。”
“你想从哪里开始听?”妘兮瑶也不废话直奔主题,落雪则是不假思索道:
“先说说你和长老是什么关系,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我和他……其实也没有什么深交,至于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妘兮瑶停下来背着手思忖片刻才道:“粗略算来,我们大概认识的有一千多年了吧。”
“什么!”落雪惊得直接从长凳上跳了起来:“一千多年?你们……你……难道你就是……”
“你猜的没错,那就是我。”
落雪惊奇的盯着妘兮瑶看了好半天又忽然间问道:“既然一千年前的那个人就是你,那你怎么可能和叶儿是姐妹!”
“在轮回中的某一世我们是姐妹,而我因为命运的安排所以历经千年未入轮回,所以还记得那时候的事。”
“那你又是如何确定叶儿就是你姐姐的转世呢?”
“是慕容羽尘,她拥有一个蕴藏着神秘力量的铃兰玉坠,通过这个东西慕容羽尘就可以找到她的所在。”
“铃兰玉坠?”落雪想了片刻问道:“就是慕容羽尘在凌阳时送给叶儿的那个东西吗?”
“对。”
“她怎么会有那个东西的,难道她也是个千年妖精?”
“妖精倒算不上,她其实是……”
“参见主上”。庭院外巡逻士兵的问候声打断了妘兮瑶即将脱口而出的话,二人见状只得起身,出了门走到庭院中的小亭子,而水茗轩、莫炎熙以及水茗馨见二人在亭中,水茗轩便举着伞急急的上前冲着落雪问道:
“听守城将士汇报,叶姑娘受了重伤,不知现下伤情如何?”
“并无大碍,现下已经处理好伤口睡下了。”
水茗轩这才长呼一口气,但面上却显得有些落寞:“这就好。”一旁莫炎熙也稍稍安心了些,然愧疚之心却未因此而消减。
愧疚、默然、无措,这三人的反应当真是……无聊至极。妘兮瑶微微摇头上前两步道:
“真没想到,水燕翛那样精明能干有魄力的女子,怎么会生出了你们这样一堆后人,她的那些个古怪精灵的东西看起来你们当中没有一个人将它传承下来。”
水茗轩兄妹及莫炎熙奇怪的看向说话的妘兮瑶,然而这一看便被眼前倾世的容颜惊在了当场,他们只觉得心跳加快,脸颊发烧,好半天,水茗轩才缓过神缓缓地问了一句:“这位姑娘是……”
“她是……我的一个朋友。”落雪纠结了一下只给了这么一个答案,可妘兮瑶却好像不买账:
“我和你们靖国的开国女皇水燕翛是过命的好友,你说我是谁?”
“姑娘和先祖是好友?”水茗轩诧异:“这……不大可能吧,姑娘看起来也不过是二八年华。”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这可是你们先祖说过的话,作为她的后人,你不会不知道吧?”
“这个自然是知道的,但不知姑娘可否告知芳名以及家住何处?”
“妘兮瑶,四海为家,偶尔……”话刚出口一半,妘兮瑶却忽的停下冷笑一声道:“慕容姑娘何时学会做梁上君子了。”
妘兮瑶忽然的喊话让庭院中的几人皆是一愣,但看着妘兮瑶一脸的警觉,几人也随之顿生警惕,齐齐的顺着妘兮瑶的目光抬眼看向屋顶,然他们却未见屋顶有何动静,反而觉的脑后一阵凉风刮过,紧接着一黑衣女子便已立于眼前,定睛一看三人皆惊,只见那人冲着妘兮瑶微微一笑道:“此处无梁,何来君子。”
“既非君子,那便是鸡鸣狗盗之辈了。”
“妘姑娘说笑了,比之姑娘,羽尘却是望尘莫及了。”
“如此拐弯抹角,倒不像你的风格了,直说吧,圣女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姑娘心知肚明。”说话间,慕容羽尘的目光落在了几人身后紧闭的房门上,妘兮瑶一笑,抬手自发间取下一枚水晶发簪甩手一挥,白光闪过,一把长剑便已握在手中:
“即使如此,端看你是否还有那个本领了!”
二人四目相对,凌厉无比,对战也似是要一触即发,然慕容羽尘却扑哧一笑:“妘姑娘若是不怕殃及鱼鱼,羽尘倒是乐意奉陪。”
妘兮瑶闻言竟放下手中长剑冷冷道:“若无旁事,便请回吧。”
慕容羽尘一笑,接着他们身后的房门便猛地被打开,眨眼间她便身形一闪便不见了踪迹。再看水茗轩、莫炎熙和水茗馨三人,此刻他们皆已呆立当场,满脸的疑惑和震惊,妘兮瑶见之忙疾步窜进屋内,然而屋内却只有早已躺在床榻治伤熟睡叶清涵再无旁人,又警惕的看了一圈后方才放松下来。
“怎么了?”随后跟进来的落雪疑惑道。
“没事,换个地方说吧。”
落雪不疑有他的点点头,随后便叫上三人一同来到了旁边的一个待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