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想得到的东西，却总是以空手而归结尾。
两周过去，又是周一。
上午十点半，白漫晴刚和部门同事核对完所有项目，正准备合上电脑离开的时候，她看到电脑上微信在闪。
她点开一看，是那位频频回复“晚些给你答复”的客户李先生。
“白经理，我们决定不和你们合作了，谢谢。”她一字一句念了出来，听不出来任何情绪。
没有任何解释的理由。只是单纯的拒绝。
有时候，影响心情起伏的可能就是这短短十六个字。
是不是自己落后于时代了？她有那么一瞬间陷入了自我怀疑。
但自我怀疑也就只有那么一瞬间。
“谁啊？是那个有无穷无尽问题的李先生吗？”叶薇抢先问道。
白漫晴轻轻点了点头，淡淡的说了句，“是他。”
叶薇偷偷的松了口气。又和黄玲对视了一眼，不知该说点什么好。好像说什么都有点不合时宜。
其他同事更是不敢多说。
一阵沉默，气氛略微有些沉重。
白漫晴看没人没说话，打趣道，“不就是没合作成功吗？咱们组什么时候缺过项目？气氛搞这么沉重干嘛？”
叶薇松了一口气，她对于这件事内心是有点纠结的。如果真合作了，后续她肯定是执行的主力人员。看李先生的行事作风，肯定会有一堆事在等着，自己光想想就已经害怕了，要是真的合作，到时自己估计得崩溃。
但毕竟是自己组的项目，白漫晴平时待她也十分不错，所以也不敢表现的很开心。
部门里资历相对较老的玫褆，率先接了话。“怎么会有人在周一的大早上给人回复坏消息，这一周还让不让人好好干活了。”
“就是，催债的都知道不会在周一上午催。”叶薇顺势搭腔道。
“是不是都忘了我是干嘛的了？我可是bd经理啊。客户千千万，别慌，稳住。”黄玲把话题引导了自己身上。
“你那帅哥不看了？”
众人顺着黄玲的话，开起了玩笑。
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观点的时候，转移话题总是一种有效的方式。
但她们不知道的是，转移话题对当事人而言，其实是起不到任何安慰作用的。
白漫晴合上电脑，假装无事发生，笑了笑，边说边出会议室，“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偏好，咱们已经尽力做了咱们该做的，就不要被结果影响。事与愿违，事与愿违，有‘事’就必然也就有‘违’。”声音里满是干劲。
说完，她自己好像也被自己安慰到了。心情反倒是好了许多。
“还得是领导。有格局。”叶薇由衷的称赞道。
“就你嘴甜。等会你们想喝什么发群里，我请你们喝。”白漫晴笑着说道。
“谢谢晴姐！”
“谢谢晴姐。那我要喝杨枝甘露。”
“那我要喝芋圆波波，感觉一周的快乐又回来了。”
只有白漫晴自己知道，自己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平静。
工作了八年的她对于任何结果本应该是非常平静的。但当事情真正发生的时候，她内心还是有些失落。
只是，她不能让下属来承受她的情绪。于是，只能假装平静。
刚走到工位，她就看到自己办公桌上放着一张明信片。上面是一片雪景。
很是意外，这个电子化的时代，明信片早已淡出大众视线。没想到，还有人在坚持。
想必一定是个很浪漫的人。
但白漫晴怎么想也想不到是谁，自己好像并没有这样一个浪漫的朋友。
她连上一次收到明信片是什么时候都记不起来了，可见，这种事情在她的生活里已经消失很久了。
“漫晴，你过来一下。”刚拿起明信片，她就听到了林岚在叫她。于是随手放在了一旁，就去了林岚办公室。
从林岚办公室出来，已经是午饭时间。
叶薇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吃饭，她说自己不饿，让她们先去了。
不是不饿，只是没有食欲。
“q1已经结束了，你们组应该完成的还不错。你下周提交q1总结给我······”
“虽然都按目标完成了。但还得多想想怎么进一步提升业绩······”
“李先生那个项目，以为你十拿九稳，没想到最终还是丢了······”
“你们要是忙不过来，有多余的客户可以分给其他组，该跑客户还是要跑客户的······”
······
脑子里挥之不去的都是刚刚林岚的话语，白漫晴有些莫名的烦躁。
与她心情截然相反的，是窗外的阳光，明媚的耀眼。
这让她想起了那张明信片。
明信片正面是一片冬日风景，半冰半水的河流穿过结着冰花的树木，风景图的左下角刻印着四个字，“碧水银花”。
倒是很符合这幅画面的意象。翻到背面，上面工整的字迹写着：
“hi，白慢晴：
人生意义辽阔，于陌生处与你相遇，很幸运。
感谢你带给我一段念念不忘的童话城市穿梭经历。
愿你的人生，总有美好的可能。
—— 可能已被你遗忘的陌路旅人 ”
不知道为什么，她看到这段文字的时候，脑子里浮现的是那位追气球的男子的脸和声音。
就像是他站在她面前为她诵读一样，铿锵有力，刚中带柔。
大概是因为那一天的傍晚是她最近最快乐的时光吧。
白漫晴随后开始分析这个寄信人到底是谁？
她先是眼尖的看到了错别字，慢晴。她笑了笑，嘀嘀咕咕的说道，“慢晴，慢晴，慢慢放晴，倒是好像也还不错。”
而后又抓住了能让她判别寄信人的关键词，城市穿梭。
想必就是那个追气球的男子吧。
但下一秒她就又自己否定了这个想法。她连男子姓甚名谁都不知道，男子又何从知晓自己的姓名、地址呢？
只是，她实在是不知道，除了他，还能有谁？
一想到他，白漫晴自雨夜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他了，他好像就这样消失了。
看来遇见一个人很容易，错过一个人也同样很容易啊。白漫晴感慨了句。
说着，她把明信片塞进了包里。
刚从外面吃完饭回来的叶薇正好看到这一幕，以为她是在准备行李。脚步匆匆的走到她身边，慌张的问了句，“晴姐，我是不是回来晚了。”
白漫晴点了下手机屏幕，正好一点半，“还有时间，你收拾收拾，咱们半小时后出发。”
晚上九点，他们到达了曲北火车站。到了酒店洗漱完已经接近凌晨，白漫晴靠在床上打开笔记本电脑，准备再过一遍明天见客户的资料。
这趟出差来的有些临时，她除了知道客户叫李思玮之外，其他的她一概不知。
上周三晚上，刚洗完澡的她接到林岚的电话。说有个曲北的客户想让她去聊聊婚礼策划的事。客户好像很忙，林岚没来得及细问，就只是约了个时间见面聊。
不仅仅是因为对客户信息一无所知，也是因为这是她为数不多的异地婚庆服务。所以她心里完全没底。
随着结婚率的降低，庆南当地客户开始减少，为了维持公司运营，承接异地客户就成为他们公司的应对策略之一。所以不管她愿不愿意，她都只能硬着头皮上。
第二天上午10点，白漫晴和叶薇来到了曲北“霓星大厦”的二楼，一家名叫“爱玩”的玩具公司。
穿着卡通的前台小妹把她们俩带到一个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
“请进！”
前台小妹轻轻的推开门，“李总，您的客人到了。”
李思玮立马从电脑前起身，朝她们走了过来，热情的招呼道，“你们好！”又朝前台小妹说了句，“秋秋，取两瓶水过来。”
优雅合身的职业套装，精致又自然的妆容，轻快有力的步伐，一看就是非常干练的人。
白漫晴当即就想好了她这次会议的沟通风格——精简直接。
“李总，您好。我们是庆南蓬莱婚礼公司的策划师。”白漫晴点点头，笑着礼貌回应道。
“快请坐，快请坐。”明亮宽敞的办公室里，放置着一套摆满了各种小毛绒玩具的布艺沙发。
“真是不好意思，辛苦你们跑这么远。最近接了个临时的订单，实在是太忙了。”李思玮有些客气的寒暄道。
“李总，您太客气了。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简单的寒暄之后，白漫晴直奔主题。“那我先给您简单的介绍下我们公司，您中间有问题的话可以随时打断提问。”
“好。开始吧。”李思玮干脆果断的回复。
“蓬莱婚礼，成立于2016年，是一家还很年轻的专业婚庆公司，公司致力于为新人打造独特而难忘的婚礼体验。我们提供全方位的婚礼策划和执行服务，包括婚礼策划、场地布置、主题设计、花艺装饰······”
“像您自己是玩具公司，咱们可以加入一些玩具元素，让婚礼互动性更强、更加有趣······”
她先是简单的介绍了下他们公司情况，又针对李思玮的问题进行了详细解答。接着又问询了李思玮的需求，结合李思玮的需求提出了一些自己的初步想法。
原本计划两个小时的沟通，持续了整整三个小时。
“我觉得刚才的沟通过程中，你提供的一些创意很好，我很喜欢。你们回去拟个合同，我们就开始正式合作吧。”李思玮说道。
李思玮如此果断的决定，倒是让白漫晴完全没想到。
另一个让她有些诧异的原因是，整个会议期间李思玮的先生从来没有出现过，李思玮做这个决定的时候似乎也并没有想要通知他的先生。
“谢谢李总的信任，我们肯定会尽力给您策划一个满意的婚礼。”白漫晴连忙道谢，又委婉的了问了句，“那您先生这边？”
“他比我还忙，最近半个月都是各处跑，一切按我的想法来就可以。”李思玮回复的很干脆。
“那我们回去给您发一个合作协议，以及我们后续的沟通、执行方案。”白漫晴回复道。
“好，期待咱们的合作！” 李思玮边说边站起身，走到办公桌前拿起手机，“已经快一点了，真是抱歉，没想到聊这么久。”
“跟您聊得很开心，您的一些想法也给了我们启发。”白漫晴边客套的回应，边站起身准备和李思玮告别。
“我让我同事定了一家附近的饭店，等会让她带你们过去，我1点半还有个会议，就没法陪你们了。”
“谢谢谢谢，您不用客气的，最近我们也是比较忙，等会我们也还约了其他客户，这次咱们就先不吃饭了，以后有机会，咱们再一起好好吃顿饭。”白漫晴很客套的婉拒了。
虽是婉拒吃饭的推托之词，但也不是随便找的理由，她们确实约了人，只不过不是客户，而是当地的婚庆服务同行。
李思玮听到她这么说，也就没有再坚持，但执意要送她们下楼。
下楼闲聊的时候，白漫晴问李思玮“李总，您是怎么知道我们公司的？”
“大概半个月前，我去你们庆南参加大学同学的婚礼，对婚礼现场的布置印象比较深刻，很有特色。后来，又有人给我推荐你···们公司，才知道你们就是承办我那同学婚礼的公司。回来后我忙了几天才联系你们，没想到你们推进的速度还挺快的，今天就过来了。”
“哈哈，那还是挺有缘分的。”
言语间，他们就已经走到了楼下。
“那李总，您先忙。”白漫晴告别道。
“再见。”
“再见。”
“晴姐，我总感觉在哪见过这个李总，就是想不起来具体是在哪见过。”叶薇挪动到白漫晴身边，刻意压低了嗓子，生怕被已经走远的李思玮听到。
“是吗？”
“是，可就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见过。”
“那过段时间，说不定你就会突然想起来。”白漫晴顺着叶薇的话回应道。
“晴姐，我们去吃饭吧，我好饿呀······”叶薇摸了摸肚子，主动换了个话题。
叶薇这么一说，白漫晴感觉到自己也有点饿。昨晚就火车上吃了点零食垫了垫肚子，今天起的早，加上会议没底自己也没什么胃口，就只是在酒店随便吃了点，现在这个点，胃里的食物早已消耗完了。
于是两个人就近找了个馆子，仓促的填饱了肚子，就打车去了曲北当地的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