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荷绮走得很快,让江姝静想要跟上去看看都来不及。
今日是她来宫中的第一日,还是小心行事不要给姜荷绮惹事得好。
江姝静想了想推开角门,绕着偌大的芙蓉宫兜起了圈子。
从后殿走出,一直绕到了前殿殿门处。
江姝静站定在芙蓉宫宫门前,疑惑的皱起了眉头。
芙蓉宫占地面积广阔,亭台楼阁处处精巧,可却太开阔了,开阔得让人觉得冷清。
山石亭湖的每一块棱角都透着冰冷冷的坚硬,没有一丝多余的花木遮挡,没有一点人情喜好的摆件装饰。
看着,不像是千娇万宠的长公主,倒和她一个客居在李府的表姑娘的闺房一般清净。
更奇怪的是,江姝静这一大圈绕下来并没有半点放轻手脚,掩人耳目的意图,可偌大一个芙蓉宫却没有一个人来过问她的行踪。
不!更准确的来说,是没有人察觉到!
这根本就不合理,江姝静在李府西院是见过姜荷绮居所的阵仗的,三五步便是一个小丫鬟守着,院里院外都是姜荷绮的耳目。
可这芙蓉宫,暗处半点活人的气息都没有。
这,太不正常了!
“殿下,是江掌事!”
听见女子细细的声音,江姝静连忙举起灯笼,快步走了过去。
“这,这是怎么了?”
江姝静走到近前才发现,姜荷绮是被两个小宫女一左一右架着回来的,只见她身子的大半个重量都压到了小宫女身上,两条腿却是无力的垂落着在地上拖行。
听见动静,姜荷绮缓慢的睁开了眼睛,看见是江姝静先是一愣,旋即了然的一笑,低声道:
“果然,还是瞒不过你。”
说完这句话,姜荷绮“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黑血来,脑袋一歪就晕了过去。
“殿下!”
“殿下!”
两名小宫女连声唤道,可姜荷绮的眼睛已经紧紧的闭上,再没有了什么反应。
“你们让开,我来!”
江姝静一只手自姜荷绮胳膊下穿过揽住她的腰肢,另一只手稳稳地托起她地膝盖,将人抱在了怀中,往宫殿内走去。
嗯?
江姝静的脚步微微顿了顿,下意识地将怀中的人掂了掂,发现她看着身量高挑却轻得像是一片羽毛。
“江掌事,怎么了?”
江姝静摇了摇头:
“没什么,你们带路吧!”
“是。”
江姝静一路将姜荷绮抱到了寝殿内屋,将人妥帖的放置到了床榻上。
一转头刚想要问她们怎么回事,却见两个小宫女一个扔下一句“我去烧热水”便急匆匆地跨出了门,一个放下帷幔之后起身去衣柜里翻找将要换洗的衣裳。
江姝静的目光转到门口,只见其中一个小内侍哭丧着脸守在门口,另一个小内侍听见动静已经拽着一个白胡子太医颤巍巍的跨进了门内。
老太医跪坐在床榻边,轻声道了一句“得罪”便伸手搭住了姜荷绮的手腕,双眼微垂,眉头轻皱,凝神细细听脉。
半晌,才无奈的长叹一口气,抬眸看见站在一边的江姝静,有些意外的问道:
“姑娘是......?”
“芙蓉宫新上任的掌事,江雪。”
江姝静生疏的行了一个宫礼,老太医的目光短暂的在江姝静身上上下扫视了一番,而后才道:
“殿下这次的伤势比以往都重,从前的方子怕是不中用了,我新写一张方子给你去抓药熬来给殿下服下,药膏你们也照常先用着,明日我配制了新的再给殿下送来。”
江姝静还没有反应过来,收拾好了衣裳的小宫女已经快步走了过来,恭恭敬敬的将老太医请到了隔壁暖房当中开方子了。
从姜荷绮被带回来,到太医诊完脉,一切发生得很迅速,可又井井有条。
再结合老太医话中的意思,这样的事情显然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室内一下子静了下来,暖暖的熏香被烘着在屋内四散开来,江姝静忽然皱起了眉头,耸起鼻子低头在自己身上嗅了嗅。
冷冽的冬日寒夜气息散尽,江姝静竟然嗅到了丝丝缕缕的血腥气,不止是自己身上,还有这空气,更浓重的在......
江姝静目光落在帷幔里,皱紧了眉头缓缓撩起帷幔,伸手去掀姜荷绮身上的披风。
“掌事,还是奴婢来吧!奴婢更有经验。”
小宫女不知道什么时候端着一个黑木托盘站在了江姝静身后,上前一步将托盘塞到了江姝静手中,跪坐在床榻边,轻手轻脚的解开了披风,露出里面几乎碎成了布条的外裳。
脱下外裳之后,江姝静看清眼中景象,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姜荷绮的内衫都浸透了血,有些血迹干涸的地方紧紧的贴在了肌肤上,透出里面纵横交错的伤口来,还有些地方仍旧有新鲜的血液在冒出,染出更深的颜色。
若非亲眼所见,江姝静实在不敢相信这是一国长公主的样子,简直比她最难的时候更惨不忍睹。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血衣一样的内衫被小宫女拿剪子一点一点剪碎,而后轻手轻脚的将布料从姜荷绮的后背肌肤上揭开。
纵然小宫女已经千小心万谨慎,可到底还是难免会撕扯到姜荷绮的肌肤,原本已经凝结的血迹被重新撕扯开,翻出血生生的皮肉来,新的血珠从皮肉里渗出来,越发的血肉模糊。
江姝静看着看着眼眸渐渐的变得幽深,托在托盘下面的手也渐渐用力,压低了嗓子怒声问道:
“是谁?”
小宫女颤抖着手继续替姜荷绮整理着衣服,垂着头一声不吭。
江姝静忍了再忍,终于在小宫女将姜荷绮后面的衣料尽数处理干净之后,蹲下身子一把掐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转过头来面对着自己。
在撞进小宫女盈满了泪水的眸子时江姝静愣了愣,手上的力道也不由自主地松了两分,可心中的怒火半分不曾消减:
“你们到底带着殿下去了哪里?是谁,是谁把殿下折磨成这个样子的!”
小宫女贝齿死死咬着下唇,垂眸眨眼间泪水扑簌簌而下,混着唇边的血珠滑落到江姝静的虎口处,可她还是半个字也不肯吐露。
就在江姝静控制不住情绪的时候,一道虚弱的声音从床上传来:
“你别为难她了,她是不敢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