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那道宛如雷霆炸裂的怒吼声落下,那人在半空中划过一道绚丽的抛物线,重重落在巨岩之上,双脚一踏借力弹射而出,整个身影登时如同离弦之箭般径直朝着自己所在的方向飞驰而来。
眼见那道高速移动的身形带起阵阵尖锐的破空之声,所过之处,坚固的山石好似豆腐渣般纷纷塌落,即便是罗杰这样的强者也不敢有分毫怠慢,没有任何多余的想法,眼神骤然一瞪。
刹那间,一股无形的气魄化作狂风自他身上咆哮而出,无数道粗长的暗红色闪电在其中纵横交错,带着噼里啪啦的炸响,朝着那道飞掠而来的人影汹涌而去。
恰巧在同一时刻,大量的暗紫色闪电宛若疯狂舞动的藤蔓,以雷霆万钧之势从远处呼啸而来,仿佛要将前方所有的一切吞噬殆尽。
伴随着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两股强大的气势激烈地碰撞在一起,使周围的空气仿佛也被挤压得扭曲变形。红与紫的闪电交织成一张不规则的巨大光网,耀眼夺目的雷光不断从中跳跃,使得半边天空都被覆盖在其中。
以激撞点为中心,庞大无比的气浪如波纹般一圈圈朝着四周迅速扩散,就连附近的山脉也开始剧烈震动,表面逐渐出现一道道龟裂状的裂缝,无数碎石簌簌而落,砸在地上轰隆作响。
一群全副武装的士兵们奉天龙人的命令,正火速前往东岸支援,陡然间硬生生顿住脚步,精神在这一刻仿佛遭受到了一股强烈的冲击,纷纷口吐白沫倒了下去。
轰!
天空中再度响起了振聋发聩的爆鸣声,两股闪电对撞的正中心形成惊人的爆炸,强大的冲击力让二人都被震飞出去,如同在天际中划过的两道流星分别坠向地面。
“想不到一上来就碰到了霸王色的拥有者,该说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差呢......?”
仅仅是一瞬间,罗杰就在空中稳住了身形,向后翻滚了几圈稳稳地落到了一处崎岖不平的高地上。他的呼吸非常匀称,脸上的表情也看不出任何吃力的迹象,只是略感诧异地挑了挑眉,对着不远处如炮弹般砸落在地,导致身形被扬起的烟尘全部淹没的人影问道,“暂且不提那些有的没的,你刚才说,是来和我做个了断的吧?”
回应他的,只有一阵呼啸而过的狂风。
弥漫的烟尘在一瞬间被尽数吹散,露出了刚刚打过照面的那道魁梧身躯。
罗杰这才发现,那人实际上比远看还要狰狞几十倍。只见他双眼瞪得滚圆,布满血丝的眸子里似要喷出火来,胸腔仿佛也被怒火填满般剧烈起伏,漆黑的长发随风飘舞,头上一对蜿蜒朝天的犄角微微颤动,整个人看上去像是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凶神,随时要将满腔的怨气一点不剩地发泄出来。
他的右手拎着一根巨大的狼牙棒,紫色的闪电不停地从中迸射,周围的空气也被震得噼啪作响,使他周身散发出的气势更为强横,脚边密布着错综复杂的裂缝,一直延伸到五十米外的山脚下。
若是旁人瞧见他这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定会吓得落荒而逃,不敢回头再看第二眼,还有可能会成为他们心中难以忘却的阴影。
可罗杰不但没有跑,甚至双脚都未曾挪动过一下,仔仔细细地将他全身上下打量了个遍,脸上像是见到了奇珍异兽一样带着几分讶异之色,
陡然间,某张通缉令中的照片在他脑中一闪而过,随即猛然想到了什么,一句话脱口而出:“想起来了!难怪刚才就觉得很眼熟,你就是近几年在海上崭露头角的'怪物新人'凯多吧?能有那么强大的霸气也就说得通了。”
见对方始终没有开口回应,罗杰不由得产生了一种打了个没趣的失落感,一脸尴尬地挠了挠头发,声音却丝毫不失原有的豪爽:“你好歹说些什么啊?就算立场上是敌人,我也非常想知道你如此痛恨我的理由!”
罗杰的一番话在青年听来就像是极其刺耳的讽刺,脸部肌肉在经过一阵抽搐之后,从他的喉咙里挤出了几个字眼:“蜂巢岛的事过去了一个月,不至于这么快就忘得一干二净吧?”
尽管他的声音非常低沉,语气也颇为含糊,罗杰却还是听得清清楚楚,就像是确认了某个事实一般,微微耸了耸肩,脸上浮现出了一丝苦笑:“要是我说真凶另有其人的话,对现在的你来说也没什么信服力吧?”
“......洛克斯和纽盖特恰好也是这么认为的,明明被你抢走的东西却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这座岛上,怎么想都很不对劲。
“不过,那天有人亲眼目睹你和你的手下破坏城镇也是不争的事实。能把那家伙伤成那样的高手,放眼整片大海也寥寥无几......”
凯多双手挥舞着狼牙棒,每挥动一下便掀起一阵巨大的风压,眼中凶光更盛,一字字地喝道,“所以,在你能确切证明你的清白无辜之前,老子会和你战斗到直到其中有一方倒下为止!”
原本已做好与洛克斯海贼团不死不休准备的罗杰,对他的回答感到颇为意外。短暂的愣神过后,他伸手按住腰间的刀柄,嘴角边扬起了一道爽快的笑容:“既然这样那我也没什么话要说了,事情的真相如何,干脆就由武力更强的那个来做决定!”
“正合我意!”
咆哮声中,凯多双脚踏碎地面,整个人化作一道紫色流光朝着罗杰疾射而来。
“来吧,小子!”
罗杰咧嘴一笑,拔出长刀的同时身形猛然冲刺向前,速度之快犹如电闪雷鸣,在地面上留下了无数道残影,转瞬间便已出现在凯多身前。
——好快!
凯多心中骤然一凛,在与对方视线对上的那刻,顿时感到一股巨大的压力就像一座大山压在自己身上,使他一口气也差点透不过来。
一瞬间,凯多感觉自己在气势上已被压了一筹,罗杰在战斗中似乎占据了主动。
——这种事,老子怎么可能允许!
“雷鸣八卦!”
凭着一直以来的那份不服输的劲头,凯多蓦地里一声暴喝,漆黑的狼牙棒拖着长长的紫色闪电,自右向左横扫过去。
“来得好!”
仿佛被对方突然涌现而出的战意牵动了情绪,罗杰脸上的笑意变得更为放肆,无形的波动环绕在刀身周围化作锐不可当的剑芒,划破空气爆发出阵阵尖啸,带着无与伦比的威势劈向近在咫尺的敌人。
“神避!”
霎那间,一道恢宏的光芒照耀了东南侧的山谷并映衬了半边天空,紫与红的身影经过短暂的激撞之后交错而过,犹如两道光束贴着地面直掠远方,所过之处碎石四处飞溅,空气爆裂之声不绝于耳,离得较近的几座山脉承受不住两股巨力的冲击瞬间炸裂开来。
“啧,那边好像比这边还要闹腾啊......”
震耳欲聋的巨响在格林古耳畔回荡,让他忍不住回头望着那片被光芒笼罩的山谷,眼中闪过一抹诧异之色,“也就是说罗杰已经和某人交上手了吗?是洛克斯还是那家伙?不对,霸气似乎要弱得多......”
“我说,东张西望可不太好啊!”
正在思索间,身后忽然袭来了一阵凌厉的劲风。格林古急速旋身,右手长刀挥出,眼疾手快地格开了贾巴横劈而来的一斧,将他逼退了几步。
不给格林古任何喘息的机会,又有一把缠绕着霸气的利刃刺破空气从左侧急刺过来,刺破空气发出嗤嗤声响。
眼看那一刀就要触及格林古的腰部,电光石火之间,格林古整个人腾空跃起,使长刀几乎与他擦身而过,同时在空中一个横翻身,双腿连环踢出,宛若重重幻影,接连不断地踹中来袭之人的手腕上,丝毫没有落在其他为止上。
严格来说,是格林古的每一下攻击被那人全部格挡了下来,
“嗯?”
格林古向后一个空翻,稳稳地落在地上,饶有兴致地注视着方才与他交手过的那人,嘴角勾起了一丝愉快的笑意,“挺不赖嘛,没想到罗杰手下也有这般能人干将,值得令人钦佩。”
“呼......呼......我可不认为自己能经得起你的称赞呢......”
罗杰海贼团的二把手,希尔巴兹·雷利此时不住地喘着粗气,脸上表情显得异常吃力,只觉得对方每一脚仿佛都带着千钧之力,即使手臂覆盖上武装色霸气也被震得骨骼咯咯作响,险些抵挡不住。若敌人再加重几分力道,整条左臂多半也会当场断成好几截。
费加兰德·格林古,这位本该享受着养尊处优待遇的世界贵族,实力却一点也不亚于海上的那些顶级强者,即便与仅次于自己的贾巴联手也只能堪堪与他战平,占不到多少便宜。
更麻烦的是,从他的衣服、皮肤上丝毫找不出一点伤痕,面色上更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显而易见,他还远远没有动真格。
或许这场战斗在他眼里,不过是一场打发时间的游戏罢了。
脑海里接连浮现出这些想法,反而更加激发了雷利内心的斗志,眼神中闪烁着异常兴奋的色彩,右手的长刀也下意识地攥得更紧。
极度渴望变强的人,遇到自己现下无法战胜的对手就会想尽一切方法去超越。
促进他、贾巴乃至船上多数船员这份动力的,莫过于拼尽全力去保护好包括罗杰在内的所有同伴,而这一切完全离不开“信赖”二字。
正是船长始终如一的无条件信赖,才会无所顾虑地将后背放心交给他们二人。相对的,自己也必须好好地回应他的那份期待。
“......呐,贾巴,你还记得那天我们是怎么用出那招的吗?”雷利挺直身板,尽力保持住身体的平衡,视线挪到一旁同样气喘吁吁的搭档身上。
“怎么可能会忘记?那只大型海王类瞬间被轰成肉酱的惨状我至今都还历历在目呢......”
贾巴一把抹去残留在嘴角边的血渍,脸上的笑意丝毫不减,右手斧头指着格林古的脑袋问道,“不过要对付这家伙会不会有点小题大做了?”
“我可不觉得那种生物能和他相提并论。”雷利摊了摊手摆出了一副无可奈何的姿态。
“哈哈,说的也是。”
贾巴抡起双斧舞了一个半圆,交叉成x形置于胸前,暗淡的镜片之后隐约可以看到他凌厉的眼神,“一口气把这小子打发掉,然后去和罗杰船长会合吧。”
“好久没有和你想法如此一致了,毕竟之后还要面对一个更加麻烦的家伙啊。”
二人并肩而立,各自举起手中武器指向前方,脸上无一例外地挂着充满自信的笑容。
见本来已陷入下风的对手似乎还有未曾亮出的底牌,一向傲慢的格林古也不禁兴趣大增,握住长刀的手腕轻轻一抖甩出朵朵剑花。
与他平时气质不太符的,一抹邪魅的笑容在那张英俊的面庞上逐渐浮现:“有意思,没有任何时候比现在的摧毁欲更加旺盛了。我会确保在让人感受到最痛苦的前提下,将你们一个不剩地......”
就在这时,格林古身上的电话虫像是故意等待着这个时机,“布鲁布鲁”地响了起来。他满脸不情愿地取出电话虫接通,一个苍老与威严并存的声音从话筒中清晰地传出:“是格林古吗?不管你目前在与什么人交战,立刻带上你的部下火速返回广场正中央!”
格林古听到里头并非是那个古板上司的声音稍稍有些意外,旋即皱了皱眉头,凑近话筒尽可能压低自己的声音问道,“可以告诉我必须这么做的理由吗,尊敬的萨坦圣?”说到最后的几个字他故意拖长了语调,显然是对萨坦亲自干涉他的战斗感到尤为不满。
幸好萨坦那边似乎有些焦头烂额,并未留意到他语气中的讽刺之处,以更为急切的语气命令道:“没有多余的时间向你解释!总之洛克斯海贼团已经歼灭了东岸的防备力量,正朝着广场方向进发,目的已经显而易见了......”
不等萨坦说完,格林古就擅自挂断了电话虫,脸色也顿时变得很难看,倘若有女孩子见到他现在这副模样,必定会对自己的审美抱有充足的质疑。
“怎么?被女朋友甩啦?”目睹这一幕的雷利猜到格林古那边出现了什么情况,缓缓地放下了武器,却还是忍不住调侃道。
“行了,人家又不是你,整天去勾搭一个又一个年轻的小姑娘。”身旁的贾巴叹了口气,对这位老搭档一直以来的风流倜傥早已习以为常。
他们俩你一言我一句,格林古并未放在心上,一言不发地收回长刀,走到一名正在负责督战,穿着暴露、留着盘发的女性骑士身边低声向她说了几句,那名骑士登时会意,伸出右手对着与那些孩子打得难分难解的部下们朗声道:“所有隶属于神之骑士团的战士们都听好了,现下立即返回中央广场护卫几位大人和那些宝物,不得有任何延误。”
她那婉转动听的声音里似乎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力量,令在场的所有士兵纷纷停下了战斗,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跟随那名女骑士的脚步向山谷入口奔去。
海贼们似乎也颇为知趣,并没有选择穷追猛赶,而是聚集在雷利和贾巴身后,静静地等待着他们的指示。在敌人的大本营里一旦随着自己本性行事,将有可能带来非常严重的后果。
“就这么放弃与我们的战斗,真的没问题吗?”雷利目睹着格林古离去的背影,带着有些遗憾的语气问道。
“罗杰船长可比我们俩加起来还要难对付十倍呢。”贾巴笑嘻嘻地附和道,却被雷利呛了一句“哪有这么夸张”。
格林古走到通往岛屿内侧的小道前陡然顿住了脚步,头也不回地发出疑问:“洛克斯与罗杰,他们二人之间谁要更加强大?”
似乎是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雷利与贾巴面面相觑。还没等他们开口,身后便有人七嘴八舌地叫嚷了起来。
“这还用说吗?当然是罗杰船长!”
“我们来神之谷就是为了打败洛克斯那小子,怎么可能去打胜算为零的战斗?!”
“反正他们俩都比你厉害就是了!”
嘈杂纷乱的叫喊声接连不断地在贾巴两边响起,令他无奈地摇了摇头,举起右手斧头带着威严的语气喝道:“都安静点!没听到他在问我们两个吗?!”
见周围逐渐平息了下来,雷利松了一口气,将刚刚酝酿好的想法说了出来:“以前我们为了争夺资源而有过数次交手。面对洛克斯超乎寻常的强大,别说是我们这种货色了,即便是罗杰本人也曾一度陷入死亡的边缘,恐怕连还手都做不到。”
说到这里,他仰头眺望着天空中浮动的流云,由于镜片一阵反光看不出他此刻的表情,但还是可以从他的语气中听出当时情况的凶险程度。
“尽管如此,最终我们还是奇迹般地存活了下来,并且一路走到了这里。换句话来说,正是靠所有人的共同努力,罗杰海贼团才能有如今的成就。”
听他仿佛在怀念过去一样的感慨,格林古皱了皱眉头,厌倦的情绪在他的脸上显露了出来:“......所以你是想表达什么?”
雷利推了推眼镜,眼神中流露出一种无论如何都将胜利的自信,逐字逐句地说道:“很简单,要战胜那种对任何人都无法信任的家伙,就少不了同伴的力量。自古到今,从来没有任何胜利是凭借一人之力就可以办到的,想必你也深有体会吧?”
格林古似乎是有些愣住了,转过头盯着瞧了雷利好一会,忽而“噗嗤”一声,随即放声大笑,笑声在整片山谷回荡不绝,惊起一片飞鸟。
过了半晌,格林古的笑声渐渐停歇了下去,他环顾左右,视线逐一扫过在场的所有海贼,最终停留在那个让他兴趣倍增的金发男子身上,嘴角翘起一道非常微小的弧度:“雷利、贾巴吗......你们的名字我会牢牢记在心里,这可是一件值得夸耀的事,为此感到光荣吧。”
“这有什么好提的?天龙人再怎么特殊终究也是人类,更何况还是其中较为常见的人渣。”
贾巴一脸嫌弃地望着格林古,转而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如果是以一名战士的身份,没准我还会考虑一下。”
或许他的发言在其他天龙人听来极其大逆不道,但格林古脸上丝毫没有呈现出恼怒之色,只是随意地笑了笑,慢慢地将身体面向前方战火连天的山谷。
“当我们再次见面之前,好好享受生命的可贵之处吧。”
抛下了这么一句话,格林古身形一闪,眨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留下的只有一道吹拂而过的清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