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雄现在才是真的开始害怕了，如果说发现纪玲一直在装傻，其实是真疯，令他惊讶又提防。当他从纪玲口中听到五少爷和他的事，他这一刻才开始真正害怕。
你很难预测疯子下一步要做什么。
更不清楚一个知道很多的疯子下一步会怎么样。
相比之下，从门外进来的黎周都没能引起李雄半点注意。
黎周不是空手来的，他手上拿着一个小香炉，里面袅袅娜娜升起青烟，闻起来是非常清冽的轻微苦香，像小雪穿过松树落在鼻尖，轻轻一嗅就整个大脑都凉凉的、很清爽，比安妮紧急找来的檀香还是什么香好闻。
“听说纪小姐需要熏香，可以试试这款。”他非常自然的将小香炉放在桌案上，人也顺势没有离开。
纪灵抱起发烫的精致小香炉，很神经质的凑过去深深嗅闻几下，给黎周和李雄充分的思考时间。
片刻后，她把这清新又冰凉的香味闻够了，这才歪着脑袋用一双很干净的大眼睛看黎周，甜甜地问：“我打算留李叔在这里做客呢，黎先生你觉得怎么样？”
黎周微微躬身，笑着说：“很愿意为您招待李叔。”
纪灵笑眯眯冲比克挥挥手，黑色高塔精通战场医疗，立刻拿起旁边的医疗箱帮李叔止血——至于细节，大小姐可没吩咐。
李雄此时面如死灰，他最大的秘密被纪玲拆穿了，而且是在黎周面前，他在洪三爷那里，已经彻底是个死人。
尤其纪玲也没让人把他带下去，而是当着他的面，直接问黎周：“现在，我可以见洪三爷了吗？”
她毫不避讳自己和洪三爷还不熟悉，黎周也不隐瞒：“纪小姐想见洪三爷，是想做什么呢？”
“当然是合作了，”纪灵理所当然地说，“我抓住了李叔，也有足够的钱和手下，我要城寨。”
黎周挑眉：“李叔只是狗肉铺的负责人而已。”
纪灵撑着沙发扶手靠近黎周，神秘兮兮地说：“我还有其他消息哦，我想城寨相比洪三爷的命，肯定没那么重要。”
黎周眉头一皱，清凌凌的目光落在纪灵粉白的脸上，少女像只坏心的猫猫，有恃无恐的对他眨眼睛。
明明他一伸手就能掐住她的喉咙，但她整个姿态都是十分放松的，恍惚间，好像很信任黎周一样。
罗兰和安妮很有威胁意味的轻轻上前一步，他们感觉到黎周那一瞬间的恶意了，纪灵自然也能感觉到，可她还是毫无防备的模样。
黎周倏地一笑，退后一步，整个人如三月的春风般温柔动人：“我会为你传达口信。”
纪灵忽然问他：“陆炜是养子，你是干儿子，为什么称呼不一样？”
养子，是从小或者半路养在身边。
干儿子、义子，则是有自己的家庭和背景。
洪三爷的养子都姓陆，而黎周姓黎，这背后仿佛也隐藏着什么秘密。
黎周笑容微敛，语气倒是依旧温和：“这个故事恐怕和您的合作意愿无关呢，纪小姐。”
“唔，”纪灵皱起鼻子又闻了闻手上的小香炉，娇滴滴的缩回沙发里，“好叭。”
好像刚才那么问只是突发奇想一样，被拒绝了她就不好奇了。
可看看李雄现在的样子，黎周也不确定纪灵是真的好奇，还是在暗示她知道什么。
她明明是上流社会几乎人尽皆知的傻瓜，17年都被养在纪家大宅，在佣人的监视下生活，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突然好像……无所不知。
“那我先带李叔下去？”黎周试探性地问。
“请便，”纪灵懒懒的伸了个懒腰，又突发奇想似跳起来，“你把李叔带走了，至少狗肉铺现在归我了吧？”
跟迫不及待要玩新玩具的小孩似的。
黎周看了纪灵几秒，又瞥过她身边的一男一女两个保镖，扭头拽起李雄的一条胳膊，从他手腕上薅下来一串绿色的翡翠手串。
无声的递过来。
纪灵嫌弃地皱了皱小脸，下一秒安妮很懂事的抽出一方新手帕，包住手串递给纪灵。
纪灵没有伸手去接，探头瞟一眼，对黎周和李雄笑：“原来弘帮堂主的手牌长这样呀。”
所以她知道这条看起来只是平平无奇，最多雕工还算精致的手串是弘帮堂主的重要信物。
黎周此时的表情有些深沉，却还维持着非常得体的笑，温声说：“谢谢你帮我干爹找出叛徒。”
纪灵隔着手帕拎起手串，不得体的追问：“那我现在是弘帮的堂主了吗？”
否则给她堂主信物做什么？
可弘帮帮主之下最重要的堂主，哪里是黎周这个连堂主都不是的帮主干儿子能任命的。
黎周浅笑：“您想去狗肉铺看看，戴着它和您的保镖比较安全。”
纪灵怒目指责他：“你在糊弄我！”
黎周颇为无奈的对她笑，语气安慰：“堂主任命没有这么简单的，纪小姐先拿着玩。”
好像真的被安抚了一样，纪灵眼睛一眯，又娇滴滴地答应：“好叭，那你要快点问洪三爷哦~”
她这样变来变去的态度，饶是黎周也开始害怕多说多错，更别说已经被折磨了好一会儿的李雄，他甚至觉得去面对洪三爷都比面对纪玲好。
当然……这也只是李雄一瞬间的想法，谁都知道，他这样，去见洪三爷是讨不到任何好了。
黎周带着李雄和他的三四个心腹离开后，罗兰见纪灵还在看那个手串，便开口逗她：“my lady不是遵纪守法么，看样子，李死定了呢。”
手串材料真的很一般，别说跟纪家的珠宝比，纪灵上辈子在黑屋子都见到过一些材质比它好的小珠宝。
正如她一晃眼记住的，手串只有惟妙惟肖的雕工值得稍微夸赞，丢到市场上，稍微有钱的人还是看不上它。
可它的象征意义远大于实体的价值，纪灵用手帕包着它来回看了一圈，最终还是狠不下心自己戴上。
李雄戴过，她总觉得脏脏的。
眼睛咕噜噜一转，她拉起旁边逗她的罗兰，把手串塞到他手上：“罗兰你戴。”
罗兰：？？？
纪灵叉腰：“你怎么能说你的雇主不遵纪守法，太过分了，惩罚你戴着它。”
“这当然没问题，”安妮笑着打趣，“我想罗兰一定非常愿意接受您的礼物，大小姐。”
罗兰一听这话，故作风情的撩了撩自己的卷发，“既然是大小姐送我的礼物，我当然不能拒绝。”
反正他都跟着纪灵，信物在他这里，就等于在纪灵手上。
人类的法律惩罚的是人类，可有些生物，它并不在人类范畴，人类的法律自然很难惩罚它，就只能用非常规手法。
等罗兰把手串的戴上，纪灵拍拍手招呼她的保镖们：“带上我们的俘虏，去我们的地盘上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