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于倾城又拎着酒来找南宫彦时,恰巧看到南宫彦在伏案书写。
每次他认真写字的模样,她都觉得十分好看。
“来了?”南宫彦微微一笑,没有抬头。
“你没有抬头,怎么知道是我?”于倾城把酒放在桌上,两只手从背后环绕住他的脖颈。
“本郎君,难不成连自家娘子的气味,都认不得?”南宫彦将笔放回架子,握住了她的手。
于倾城嗅了嗅自己的袖口:“有吗?”
南宫彦嘴角扬起,掐了掐倾城的脸颊,眼神示意着桌上的酒坛子,打趣着说:“有人的骨髓,可都被这坛子酒腌入味了。”
说着将手指移动到于倾城的下颌,便要拉她靠近:
“阵阵酒香,甚是醉人。”
于倾城见他靠近,炙热呼吸喷洒,紧张地攥起拳,闭上了眼睛。
可左等右等,等不到任何动作,睁眼看他时发现,南宫彦正饶有兴致看着她。
“大彦!你欺负人!”
于倾城一拳打来。
南宫彦熟练地接住她的拳,将她的手指裹入掌中:
“本郎君哪里欺负你了……也罢也罢,就算本郎君欺负你了,给你个赔偿如何?”
于倾城抬眼看着南宫彦:“你能给我什么赔偿?”
南宫彦将桌上的地图递给她:“听闻今日有一个你最讨厌的狗官携贪污赃银潜逃,根据他的府邸距离和方位,大概未时一刻左右会经过附近。”
于倾城接过地图,果然密密麻麻的标注,甚是细心。
南宫彦手指地图,耐心给于倾城解释:“一开始可以先沿路吓唬他们,待他们逃到这个画圈圈的地方,此处地势易攻难守,便可轻易一举拿下。”
“大彦,你说的可是真的?”于倾城十分兴奋,“我可太喜欢去劫狗官的东西了!你这信息哪里来的?”
未等南宫彦解释,于倾城便自顾自给了答案:“对了,毕竟你可能是太监、侍卫还有教书先生。”
南宫彦:“……”
他或许,以后还是得做些什么,让于倾城彻底相信【他不是个太监】。
南宫彦提醒:“对了,这个朝廷的人也在围捕这位狗官,不可伤人性命,将人留给他们就可以了。若是遇上朝廷的人,万万记得——见好就收。”
“好好好。”于倾城嘴上答应着,已经抓着地图,找弟兄们排兵布阵准备雄赳赳气昂昂去劫这单“大生意”了。
南宫彦背着手,看着于倾城的背影陷入深思。
于倾城刚刚过来的时候,并没有发现,这次桌上的书信多了一笔御笔朱批:
【近日新任知府监守自盗,携赃银十余万两潜逃,官兵多次围捕失败。再加此前鱼肉百姓,其罪当诛,正全城通缉,此乃本朝现如今头等大事。顶天寨一事可暂缓处理,望吾儿南宫彦早日回宫协理。】
宫中送来的,催南宫彦回宫的书信已经不是第一封,均被他找理由回绝了去。
既是不舍,也是不愿。
若他真离开了顶天寨,便再无法防范朝堂对顶天寨的任何动作。
而这次,他准备先发制人。
南宫彦让小北拿了知府的府邸位置,此前围捕失败路线,逃跑方向,才有了刚刚,跟于倾城透露的【未时潜伏,取易攻难守之处】。
信鸽如约而至,南宫彦将写好的回信和另一版地图绑上了竹筒。
【今日未时三刻,已安排顶天寨兵力,与朝廷官兵,戮力同心,共同围捕,解我朝心头大患。顶天寨一向民风淳朴,彪悍尚武,嫉恶如仇,若能为我朝廷所用,自然福泽百姓,宜招安。本次收缴赃银,建议分一半给顶天寨,彰显我朝匡扶正义之心。】
特地晚说了两刻钟,既是对倾城凭一己之力就可以打趴对方的信任,也是给她足够多的时间干她最喜欢的“劫镖”之事。
至于保护顶天寨最好的方式,是让朝廷发现顶天寨的好处与用处。
自古以来,无论治水还是其他,都是宜疏不宜堵。
招安合作,而不是一心剿灭。
顶天寨可解朝廷心头大患,便是朝廷对顶天寨刮目相看之时。
而那时,便无人再敢轻易,对顶天寨和于倾城,暗下黑手。
***
未时一刻未到,南宫彦便在顶天寨门口,守着于倾城归来。
对于倾城和这帮算是“忠心护主”弟兄的劫镖实力,他从来无须担心。
果不其然,很快就传来了咕噜噜的车轱辘声,山贼弟兄们的欢声笑语。
而那骑着马走在最前,意气风发的,除了于倾城,还能有谁。
于倾城远远看见了南宫彦正在门口等他,雀跃着拉起缰绳便加快了速度,策马飞奔。
很快,骏马乖巧地在南宫彦身前停住脚步,一身黄衣的明艳少女从马背上,矫健地腾起了身子,南宫彦笑着伸出手,扶着于倾城下了马。
于倾城稳稳地落了地,南宫彦轻轻拢着她被风吹地略微有些凌乱发髻和额间碎发,眼神满是宠溺:“回来了?玩得可开心?”
于倾城得意扬起头:“玩什么玩,我可是带着兄弟们劫镖去了!说来也奇怪,我们刚把那狗官捆上,就看到朝廷的官兵了,他们好像一副很吃惊的样子,想起你说把人留给他们,我就把那狗官扔给他们了。”
南宫彦笑了笑,他都能想象到那个场面。
虽然他书信说了,顶天寨会【与朝廷官兵戮力同心,共同围捕】,其实也只是客气一下。
想必,官兵还以为要与那狗官所带的人马一番搏斗,做好了各种精英调配和摩拳擦掌,最后发现,那狗官被人家山贼三下五除二就给绑了……
朝廷官兵,一时间竟无用武之地。
吃惊,是应该的。
于倾城,干得漂亮。
话说回来,南宫彦这堂堂当朝三皇子,竟成这劫镖的幕后主使,想想也是值得令人吃惊的另一件事。
此时,山贼弟兄们已经把装着银两的箱子一车一车往寨里运,于倾城将手交叉放在胸前:“大彦,别以为我不知道,我猜,你的身份是那个狗屁三皇子……”
于倾城拉长了语调,认真地抬头盯着南宫彦。
南宫彦心里一惊。
难不成,此行还是暴露了自己的身份?难不成为首的官兵说了什么?
其实,这“三皇子”之名倒也没什么,只是能不能不加这“狗屁”的前缀了……
他顿了顿:“你还是知道了,你可会怪我?”
于倾城猛地一拍南宫彦的后背,差点把他拍在地上:“我就说嘛,你肯定是三皇子的太监、侍卫还是教书先生!不然你每次都能‘碰巧听说’到这些大单子的路线。”
南宫彦被猛地一拍,呛了几声,咬牙切齿:“我……不是太监……”
于倾城才没管他对【太监】二字的介意:“不管怎么说,这狗屁三皇子还是挺好的,我也抢了他不少好东西。所以这次,我还跟他们说了,我顶天寨义字当头,一向知恩图报,剩下的银两,我让他们带回去了,也算是我对那狗屁三皇子的小小心意!”
南宫彦一脸黑线……
说归说,咱能不能把“狗屁”二字的前缀给去了。
于倾城看了一眼南宫彦:“你就不好奇,我给他留了多少?”
南宫彦:“一半?”
于倾城摇摇头。
南宫彦笑着捏住她的脸颊:“你不会就给他留了几两银子,打发他吧?”
于倾城揉了揉刚刚被捏得变形脸:“我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吗?都跟你说了这个叫【义字当头】、【义薄云天】……”
南宫彦学着她的样子将手交叠放在胸前:“嗯,成语现在用的不错,本先生心甚慰。”
于倾城微微张嘴:“我可是给他留了……”
话音未落,远方忽而响起一阵马蹄声,扬起尘土喧嚣。
只听得看哨的当值山贼大喊:“兄弟们做好作战准备!朝廷的官兵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