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大人是真的想哭……
这缺心眼的雀捕头,抓了“三个为首的刁民”,一个是自己七八岁的女儿,一个是官府都不敢惹的女魔头,还有一个……是当朝三皇子……
这造的是什么孽哦。
怕不是嫌命长。
雀捕头愣了愣,手脚并用爬到霍大人旁边:“大人,这刁民您认识?”
霍大人狠狠刮了雀捕头一巴掌:“见过缺心眼的,没见过你这么缺心眼的,给我跪好!还不快快给……”
南宫彦重重咳嗽了一声,示意霍大人不要声张。
霍大人作为“资深墙头草”,自然是懂得察言观色,话锋一转把话接成了:“给这位爷赔礼道歉!”
霍湘湘拽了拽于倾城:“我怎么觉得爹爹很怕这个好看哥哥的样子?这个好看哥哥是什么人呀?”
于倾城得意地表示:“这个好看哥哥,以前好像是三皇子跟前的人,现在呀,是姐姐的压寨郎君呢!”
霍湘湘拍着手:“好棒呀,我以后也要做女侠,然后娶个这么好看的郎君!”
南宫彦充分相信,“娶”郎君这件事情,一定是那个说书先生教的,让于倾城和霍湘湘如出一辙。
霍大人急眼了,猛拽了一把霍湘湘就要按到地上行礼:“说什么呢!不得无礼!快给这位爷跪下。”
霍湘湘紧紧抱着于倾城的大腿:“我就不跪,女侠姐姐救我,快去说说你郎君!虽然那个缺心眼捕头想拿刀杀我们的时候,是你郎君救的,但我也不跪他。”
霍大人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郎君?
三皇子是这女魔头的郎君?
所以这女魔头于倾城……就是……当朝三皇妃??!!
湘湘刚刚说,雀捕头还想行刺三皇妃??
夭寿啦!!!!
雀捕头刚被霍大人甩了一巴掌有点懵,踉跄爬了过来:“霍大人,小的何罪之有……”
霍大人反手又是一巴掌,把雀捕头打得眼冒金星:“你的罪名多了去了,来人!拖下去!再加三十大板先!”
那群目瞪口呆的官兵面面相觑,而后便上前,把雀捕头拖到后堂打板子去了。
于倾城用手肘顶了顶南宫彦:“想不到,你还挺厉害,比我这顶天寨女侠、比湘湘这知府女儿还管用。”
南宫彦看了一眼霍湘湘,虽然人还躲在于倾城的大腿后,但一脸坚决不跪的样子,执拗得十分可爱。
他忽然在想,大概于倾城小时候也是这样的性子。
霍湘湘开了口:“女侠的郎君哥哥,就算你很厉害,可是我爹爹年纪大,膝盖不好,现在还跪着呢。”
还跪在地上的霍大人赶紧去捂自己女儿的嘴。
小祖宗啊……你就少说两句吧……
南宫彦笑了笑,上前扶了霍大人起来:“霍大人,您起来吧。这次来,主要是还有些事问问,希望您——不吝赐教。”
【不吝赐教】四个字,一旦是咬牙切齿地说出来,意思就变成了【坦白从宽】、必须【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老臣何德何能。”霍大人颤抖着起身,“您移步后院,给您准备上好的茶水?”
南宫彦:“不必兴师动众了,就在这说就行。”
“好的好的,一切依您意思。”霍大人这边点头哈腰,转身大声吩咐剩余的官兵,“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把后院的椅子都搬过来,茶桌、垫子全搬过来!”
南宫彦&于倾城&霍湘湘:“……”
***
这大概是这几年来,最诡异的一次“对簿公堂”。
黄花梨靠背椅,黄花梨茶桌,还有琳琅满目的茶水点心……
哦,还有一个满脸堆笑,脸上写着“上天保佑大难不死”的霍大人。
霍大人看着自家女儿湘湘坐在于倾城腿上,两个人分食着糕点,其乐融融,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还是自家女儿出息啊,这就搭上了三皇子和三皇妃,想必今天的事情,不会被问责了,真是祖上有灵啊……
南宫彦倒是单刀直入:“听闻那雀捕头说,这茶肆对朝廷、官府不利?被下令查封?不知是谁的命令?”
霍大人刚落下的心又提了起来:“老臣也只是奉上头的命令,据说,这……市面上有话本子流传,里面有诋毁官府的内容,所以相关的茶肆都要封,也是为了……朝廷嘛。”
“话本子骂的是可是鱼肉百姓的前知府,与朝廷何干?还是霍大人觉得,这前知府,代表的就是官府与朝廷?”
南宫彦一句话堵得霍大人哑口无言,他目光凌厉:
“朝廷与顶天寨围剿在逃罪犯,可是圣上授了意的,不知霍大人有几个脑袋,行这种忤逆圣意的事情?”
一番掷地有声,霍大人即刻膝盖又软了下来,而南宫彦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霍大人果然年纪大了、身子不好,怎么坐都坐不稳。”
见霍湘湘和于倾城的注意力都不在他二人身上,只顾着吃糕点,南宫彦压低了声音:“这所谓【上头的命令】,可是皇叔的意思?”
霍大人豆大的汗水滴了下来,这明摆着就是,传闻中的——皇叔与三皇子不和,明里暗里较劲。
他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不说,生怕被三皇子看穿,今日之事不能轻易了结。
说了,这皇叔又不知道如何处置自己。
不过,见他这个反应,南宫彦心里也明了几分。
他话锋一转:“既然如此,我们便说回今日,查封茶肆一事。”
霍大人松了一口气,抬手擦了擦额间的汗:“区区小茶肆而已,老臣也只是……想着……以防万一,杀一儆百,查查这茶肆老板是否包藏祸心,对上头有个交代。”
南宫彦轻轻挑眉:“哦?杀一儆百?这法规法纪竟有这一条?”
“没有……没有……”霍大人害怕极了,“老臣这就解封了那茶肆,正当营生,官府确实不应该滥用职权。”
南宫彦眼光依旧盯着霍大人:“这茶肆似乎被砸了不少东西。”
霍大人心头一紧:“官府一一赔偿。”
当然,他心想,这茶肆老板,估计也不敢拿官府怎么样,当务之急,把三皇子哄开心了就行。
却不料南宫彦摆了摆手,堂外竟有个茶肆的伙计呈上了地契、纸笔和算盘……
南宫彦将地契递给了霍大人,自己单手拨弄着算盘:“茶肆砸坏桌椅十余套共计一千两百两,花瓶六个共计三百两,伙计受伤五人问诊抓药费共计二十两,茶肆声誉损伤赔偿共计五百两,重新修缮费用共计一千两,耽误营业三天每天估算八百两营收利润共计两千四百两,所以共计四千四百二十两。”
算盘珠子噼里啪啦四响,那茶肆伙计在一旁用纸笔奋笔疾书,看得所有人一愣一愣。
“啪”一声,南宫彦拨响了最后一个算盘珠子:“本茶肆老板倒是没有包藏什么祸心,只是有一颗明算账的心。”
难道说……
霍大人瞪大了眼睛,才发现手上那份茶肆的地契,分明就写着……南宫彦,三个字。
他所谓的查封区区小小茶肆,恰巧就是三皇子本人的茶肆……
这又又又造的是什么孽哦!!
于倾城满眼惊喜:“大彦,那茶肆是你的?”
南宫彦宠溺地摸摸她的头:“知道你喜欢,所以前几日刚买下,等霍大人拨了款修缮好了,你随时可以去听,中心最好的位置,永远是你的。”
倾城这才后知后觉地知道,为什么这次有人迎接、有中心位置、有茶水糕点了……
南宫彦又压低了声音凑在她的耳畔:“不然你以为,为什么我敢确认无人打扰,与你在后台——”
倾城的脸一下子唰红……
南宫彦说的,自然不是在后台给她话本子一事,而是让她不由自主地揪着幕布喉间溢出吟哦一事……
若不是官府的人闯进来……
想必她的衣裳已经不在自己身上,而他也早就像上次那样,羞赧地探入她的身子……
相比这边的羞臊情意浓,那边的霍大人只觉得心绞痛,分不清是“太岁头上动土”的痛,还是“被敲诈四千四百二十两”的痛:“老臣这就安排……”
都怪那个缺心眼的雀捕头!
说话间,官兵来报:“禀大人,雀捕头六十大板已打完。”
霍大人攥紧拳头,气血上涌:“再拖下去,再加三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