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于倾城放话再也不信朝廷、不信“又蠢又混蛋”的三皇子之后,南宫彦确实暂时打消了承认自己身份的念头。
原本就是瞒了她,若让她知道,是因为自己的缘故,让那么多弟兄送了性命……
用于倾城的话说,确实“混蛋”。
只是,这山贼执行力强,一直都是知道的——那倒也不用搞小半车的画像这么多吧……
不管怎么样!
不能让于倾城打开画像!
此时,天甲正在卸货。
南宫彦三步并作两步到天甲身旁,抓起车上的卷轴:“我来帮你!”
天甲连忙摆手:“不用不用……寨主说了……”
南宫彦一把又揽过天甲手上的卷轴:“寨主的事就是我的事。”
天甲声线颤抖:“……这么多,其实可以分几次搬的。”
南宫彦继续让天甲把卷轴往自己身上叠:“我身子恢复了,刚好试试力气。你尽管都给我吧。”
理由很扯,也就天甲这种直脑子会信。
南宫彦如愿地把小半车的卷轴都抱在自己的胸前,垒起了小山。
天甲在旁边小心翼翼地护着:“郎君你看得见路?库房就在前面,过了小桥就是。你慢点……”
话音未落,南宫彦便似乎踩到树枝一样,左摇右晃,天甲紧张地跟着他的身影左摇右摆。随后,南宫彦一个趔趄,将手中的卷轴悉数倾倒在桥底……
潺潺流水,瞬间淹入了画卷。
天甲手忙脚乱地跳进水里,一个个画卷地捞,只不过肉眼可见,他捞上来的画卷基本都湿透了,隐隐约约还有凌乱的墨痕……
想必,想要从这些画卷中辨认长相,确实是极难的。
南宫彦轻轻舒了口气。
“你们在……做什么?”于倾城冷不防出现在身后,拍了一下他的肩。
南宫彦自然是吓了一跳:“倾城,你千万别怪罪天甲,原本是我想帮忙,却不料都掉水里了。”
倾城一看,也是大惊失色:“怎么都掉水里了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就要一起下水“抢救”。却被南宫彦一把拉住:“你身子刚好,怎么可以下水?不就是三皇子的画像而已,都是身外之物,值得你这么劳心劳命吗?”
南宫彦内心也有一点和自己吃味,怎么于倾城那么紧张这画像。
难不成心系这个“素未谋面”的三皇子不成!
却不料倾城一甩南宫彦的手:“你说什么画像呢!”
她撸起袖子提起裙摆:“那可是我真金白银给你买来的前朝名家真迹,前几天听说有人着急用钱才忍痛割爱的!”
倾城还嘟囔了一句:“早知道会掉水里弄坏,我还不如等人买了再去抢,还不用这么心疼!还想着送给你呢!”
南宫彦石化……
他耳边响起了天甲刚刚的话语:
【郎君你就别问了,寨主不让我告诉你,总之啊,是好东西!】
所谓的【好东西】,竟然是前朝……名家真迹……
所谓【寨主不让我告诉你】,事实上竟然是倾城心心念念给他准备的礼物。
这就,被他一股脑扔水里了???
他似乎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
“你别下水,我来我来!”
南宫彦直接将于倾城按在小桥边上坐好,自己撸起袖子,拉起裤腿,毫无影响地跳入水里,一个个迅速地“抢救”着水里飘着的卷轴。
刚捞起来,连忙打开,放在地上摊开,小心翼翼地吹着……
那勤快、珍视、无比紧张的模样,把天甲都整不会了……
分明在刚刚不久前,郎君大人还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这,有文化的人,还真是难懂啊。
终于,所有卷轴都被捡了上来,湿答答地铺了一地。
南宫彦还在仔仔细细一个个检查着卷轴有没有坏,一丝不苟。
于倾城情不自禁地笑了:“好啦好啦,谁刚刚说是【身外之物】呢,不值得【劳心劳命】的。”
南宫彦头也不抬,只是小心翼翼地用随身帕子擦拭着水渍:“那可不一样,只要是你送给我的,都不是【身外之物】。”
他擦拭完还不忘吹几口气:“而且啊,这个还是我家寨主娘子真金白银买的,不是劫的【不义之财】,来之不易,岂不是更加珍贵?”
于倾城见他认真护着那些画卷,笑着叹了口气摇摇头,转过身问天甲:“对了,那个三皇子的画像怎么样了?”
原本还在吹干画轴的南宫彦突然直起了腰板。
天甲一拍后脑勺:“对了,这个差点忘记了,我这就给寨主拿来。”
“……”南宫彦再度石化。
他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天甲从原先那个推车的底部,抽出另一个,完好的,卷轴……
天甲将卷轴递给倾城:“说来也奇怪,这画像还是几个月前,说是三皇子离奇失踪,朝廷画的,后来没过几天,突然又撤了这寻人启事……”
就在于倾城的手刚刚握住卷轴的时候,南宫彦一跃而起,飞身而来,将卷轴夺了去。于倾城被他猛地一接一撞,差点没站稳地旋了个身,再被南宫彦伸手抱住。
就这样,天甲话音未落,就只见到这诡异的场景——
郎君大人一手夺过卷轴,一手搂着差点摔倒的于倾城……
于倾城挣扎着起身,一掌推开了南宫彦:“大彦你干嘛?!”
南宫彦只觉得肋骨一阵熟悉的,几近断裂的疼痛……
看来……经过他这几日的悉心照顾,于倾城的身子确实好了不少,更甚从前。
看他疼得龇牙咧嘴,倾城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再次用力过猛,不好意思地别过头去:“就当你弄湿卷轴,将功补过了!”
“将功补过?”南宫彦一头雾水。
于倾城手指了指那卷轴:“就这个,你那个狗屁三皇子的画像,你拿回去,把他给我,改成靶子!”
靶子??!!
所以于倾城要天甲想方设法搞到三皇子的画像,就是为了——改成靶子??!!
“我于倾城,向来对事又对人。朝廷追杀顶天寨那档子龌龊事,我可以姑且相信他也是被人陷害的。”于倾城说罢便把双手盘在胸前,咬牙切齿,“但是!!这个男人,怎么说也让我上当受骗了!还让我好几天不能喝酒!我非把他做成靶子不可!”
南宫彦:“……”
于倾城见他没有动作,伸手就要去夺:“你不做我做。”
南宫彦连忙护着画卷:“做,做,寨主吩咐了,自然是做的。”
“那我教练场等你了,可别让我等太久。还有,别想偷梁换柱!我可是记得这画轴的纸张了,等你的【三皇子靶子】咯!”
于倾城倒是潇洒,甩甩头就走了。
徒留南宫彦原地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