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哟三皇子,你这手怎么了?是那个家伙如此胆大包天敢跟您下这么重的手哇……”
面对俞飞“假惺惺”强忍着笑的关切,南宫彦当场翻了一个大白眼:“明知故问……你自己又不是没受过这个伤。”
南宫彦的心里是哀怨的。
昨日,他正温香软玉抱满怀,在一片旖旎暧昧的氛围中重新环上倾城的腰,将下巴抵在她的颈窝上,女子的芳香扑面而来,撩拨得人心猿意马。
他情不自禁地将手往上游移,手指所到之处,也是渐渐柔软诱人……
然后便是熟悉的,手指骨头断裂的声音和痛感。
迎上了一张气鼓鼓的脸。
他至今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说错了话,怎么就又落了个被掰断手指骨的下场……
算起来,这已经是第三回了。
他看着自己缠满了绷带的手,默默叹了一口气。
“谁让你谁都看不上,偏偏来招惹我这个出手狠又下手重的妹妹。”俞飞内心已经快笑岔气了,搂着南宫彦的肩膀,“所以今天转了性子,倒来找我这个闲散公子哥喝茶听小曲了?”
南宫彦将他按在一张桌子上:“你想多了,今天是奉命带西漠小公主来民间游玩,这不得找你这个向导?”
确实是奉命,奉倾城之命。
俞飞还没抬头,就听见了叮铃叮铃的铃铛声,还有一声清脆的自报家门:“你就是俞飞是吧?叫我迪丽就好啦!”
俞飞忍不住上下打量了这个小公主,好家伙,这是浑身上下带了多少铃铛和流苏啊……
年纪不大,倒像个精致的搪瓷娃娃。闪着一双好奇的大眼睛到处看,倒是和这京城茶坊酒肆的那些个“姐姐妹妹们”大不相同。
“我去看看倾城来了没。”南宫彦随口扯了个理由便走了,留下俞飞和迪丽两个人在茶坊中。
南宫彦转身闪入后台,冷不防一个蒙面黑衣人劈过来一掌。
南宫彦倒是不躲,直接握住那黑衣人的手腕就往怀里拉。
“这就认出来了,太没劲了!”倾城将面纱拉下,从南宫彦的怀里直起了身子。
“你的蒙面,对我无效。”南宫彦宠溺地掐了一把她的脸。
倾城嘟囔着:“话说干嘛只让我一个人演山贼,你就穿得人模人样,大摇大摆的……”
南宫彦默默举起了自己缠着绷带的手。
倾城自认理亏,但谁让他昨日不好好回答自己的问题来着,活该。她手叉着腰,炫耀着身上的行头:“你看我这身行头怎么样,像不像山贼?你见多识广,告诉下我,我待会儿要怎么演才像山贼?”
南宫彦看了她两眼,此时的倾城穿着一身黑衣,也不知道哪里找来了一截虎皮挂在腰间,只觉得十分好笑:“本色出演,就好。”
也是,谁能比倾城,更像个山贼呢?
倾城拉上面纱,直接走上前去,拉起迪丽就把手肘箍在她脖颈上,勒得她不得动弹,粗着嗓子喊:“小娘子,就你了,过去陪爷爷喝茶。”
俞飞连忙站起来撸起袖子:“你个哪里冒出来的小贼!竟然敢在我面前劫人,都不打听打听我俞飞的名号!识相就赶紧把这位姑娘放了!”
迪丽看着眼前的俞飞站起来保护自己,自然是心生欢喜。
倾城见俞飞干放狠话不动手,心里着急得不得了,您倒是出手啊,跟我干瞪眼干嘛!
为了逼俞飞出手,她猛地一踩俞飞身后的长凳,长凳另一边高高翘起,直接狠狠撞了一把俞飞的屁股墩,俞飞几乎整个人弹上了茶坊的房顶……
一边的南宫彦绝望地捂住了眼……
糟糕,忘记让倾城收着点了……
倾城见状松开了迪丽,揪住了俞飞的手腕,佯装要打他的脸:“说好的英雄救美,你倒是动手啊!”
俞飞见这黑衣蒙面人要打脸,直接一拳就打了过去,倾城出掌一接,却不料一个用力过猛,只听见了骨头断裂的声音……
倾城:“……”
糟糕,玩脱了。
俞飞捂着自己断裂的手臂,发出了痛苦的声音,倾城头都大了,她抬头看向南宫彦,见南宫彦正在打着手势示意她撤退。
可是,来都来了,好像有些不甘心。
倾城便自己拉着俞飞断裂的手臂往自己身上撞,十分造作地哎哟了一声。
俞飞:“……”
这位梁山好汉的打架方式很特别啊。
南宫彦再次捂住了眼睛。
不怪她,倾城确实没打输过……
迪丽连忙抽出了鞭子,叮叮当当就甩过来,说真的,还好这鞭子带了铃铛足够打草惊蛇,不然倾城可能还挨不到。
倾城故意抬手接了一大鞭,捂着伤口继续粗着嗓子表示:“你们等着瞧!”
二话不说便从窗口跳了出去,稳稳当当落在了南宫彦的怀里。
倾城拉下了面纱一脸惊喜:“你怎么在这?”
南宫彦嘴角轻扬:“这不得,接应我的女山贼?”
***
幸亏俞飞平时“姐姐妹妹”一堆,这茶坊也有相熟的老板娘,腾了间雅间给他包扎伤口。
郎中倒是来得快,给俞飞的手臂裹得严严实实,只是这郎中走后,俞飞就开始吐槽了:“这什么郎中,包扎得这么丑?这哪里配得上我将军府公子的身份!”
迪丽就差没笑出声,她想起自己小时候骑马摔了也是抗拒上药上绷带,又没有流苏没有铃铛,丑得要死。
眼前这个男子,虽然武力值是废了一点点,远不及倾城,但确实有趣。
迪丽大着胆子上手将绷带上多余的带子提了提:“也还好啊,像个兔子。”
“兔子?”俞飞略一思忖,这倒是个好想法,随后便拿起雅间里有的胭脂水粉,在绷带上涂涂画画,红色的胭脂是眼睛,螺子黛绘些毛发和爪子,倒是栩栩如生,远远看上去倒真像是一只兔子了。
迪丽觉得好玩极了将手伸过去:“给本公主裹一个,我也想要只兔子。”
俞飞简直当场咋舌:“小祖宗,你还上赶着要骨折啊!这可不兴裹。”
见俞飞拒绝了,迪丽瘪瘪嘴将手收了回去。
俞飞瞥了一眼迪丽的鞭子:“你那鞭子真好看。”
迪丽:“!!!”
这可是被倾城贬得一无是处的鞭子。
她试探性地问:“你真觉得好看?”
“当然,我倒是没有见过这么特别的鞭子,这个铃铛和流苏很好看。”俞飞指着上面的装饰,“而且你刚刚不是还用它打退了那个小贼嘛,很厉害。”
俞飞说得眉飞色舞,迪丽只觉得一腔委屈涌上心头。
她声音有些颤抖:“可是铃铛会打草惊蛇,这么复杂的装饰会让鞭子飞得慢,左右轻重不一,打人经常打不准,像刚刚,大概率就只是侥幸……”
其实在倾城说了她的鞭子之后,她夜里便蒙了面,摘了身上的铃铛去找宫里的侍卫和侍女打架,果真是输得一塌糊涂。
一挥就暴露了自己的位置不说,确实也命不中、打不准……
她的鞭子,就是如此的华而不实。
而现在,竟然真的有人欣赏她的“华而不实”,她简直难以置信。
俞飞笑了笑,扯了点绷带,给她随手打了个结,点上两点胭脂,递给了她:“你以为你是倾城那个整天想着打架的姑娘呢,这些东西,自己用得称心和开心就好。你是公主,自然有人鞍前马后地保护你,你只需要给自己准备一个好看、漂亮的鞭子,挂在身上,每日见着就开心,那不就好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迪丽一时间觉得“知音难觅”,竟直接扑过去抱住俞飞:“呜呜呜,我还以为没有人会喜欢我的鞭子……谢谢你,俞飞。”
俞飞大惊失色:“你干嘛!你快下来!别把鼻涕眼泪蹭我身上……”
他手上又打着绷带,这生扑过来的女子,男女授受不亲的,一时间竟然不知从哪里下手去推开她……
别看他在京中行走,认了一堆的姐姐妹妹,也只是聊聊风月、吟诗作画、畅谈这胭脂水粉锦衣华服之道,至于这男女的距离分寸把握,倒还是不曾逾越的。
迪丽还是抱着俞飞不撒手,几乎整个人挂在他身上,嘤嘤嘤地哭了个不停,嘴上一边啜泣一边嘟囔着:
“可是我的这只兔子好丑……”
“能不能换一只……你那只好看一点……”
俞飞嘴角抽动:“那总不能你把我的这只手臂带回去吧?”
迪丽被逗乐了,松开他看着他笑。
单纯无邪的眼睛,倒是让俞飞心头微微一颤。
“咕噜——”
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迪丽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饿了……一开始三皇子和倾城跟我说,带我来茶坊吃东西,所以我午膳都没吃……”
这小公主,倒是特别。
俞飞清了清嗓子:“行吧,那就让本公子略尽地主之谊,我跟你说,这茶坊的甜酥简直一绝,再配上肉骨茶汤,保证你连西漠都不想回了!待会儿我就让老板娘送些过来……”
迪丽的眼泪更不争气了。
俞飞头都大了,打开房门一脚迈出去,还不忘往门里边嘱咐:
“行了行了,你能不能别哭了?”
“你不会是馋哭的吧?我现在就去给你叫行不行?”
“你等着,别动啊,别哭啊,我现在就去给你叫点心。”
“……”
他只当迪丽是倾城和三皇子的朋友,自然是热心张罗。
他绝对不会想到,迪丽没听懂的那句——倾城和三皇子所谓的“来茶坊吃东西”原话叫做:秀色可餐。
***
倾城就在他们隔壁的雅间,已经换回了寻常女子的衣服,耳朵贴着墙,仔仔细细地听隔壁的动静。
南宫彦端着药走了进来,看着倾城一脸认真的样子,笑着打趣说:“不知道我的女山贼大人,窃听了多少机密?”
“迪丽怎么好像哭了?俞飞不会跟她打起来吧?你说我要不要去帮忙?”倾城一脸紧张。
南宫彦笑着把倾城拉回到椅子上坐好:“怎么?想再废一条俞飞的胳膊?就俞飞和迪丽这两个人的武功,他们顶多就是两个小鸡互啄,互相伤不到对方的。”
他轻轻挽起了倾城的袖子:“我刚刚去拿药的时候,瞥见俞飞去吩咐吃的送到房里去,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来,我先帮你上药。”
倾城雪白的手臂上,留着一条浅浅的鞭痕,是刚刚故意伸到迪丽的鞭子下的,虽然伤口不深,倒也是让南宫彦皱起了眉头。
他上次刚说完,倾城身上的痕迹,只有他能留,转眼,又多了一道伤痕。
他一边轻轻擦拭着伤口,一边嘟囔着:“这迪丽下手也没个轻重,我这就去茶坊的厨房,给他们的茶水点心里面下点巴豆去。”
倾城听完差点没笑出声:“想不到三皇子整治别人的手段,这么简单粗暴。”
“有效就行,谁让她伤了我的女山贼,自然是要吃些苦头的。”南宫彦拿起药瓶子,认真地给倾城擦着药水。
话说起来,这“下巴豆”整治别人的伎俩,还是于倾城教的。
之前,冀洲故意给他下毒的时候,她便是将足量的巴豆粉混入了冀洲的药,假借煎药之名,让冀洲足足喝了一整碗的巴豆,然后蹲了一整晚的茅厕,可谓苦不堪言。
锱铢必较的人,向来是她。
他不过是,嫁妻随妻罢了。
“我也只是做戏做全套而已,谁知道俞飞那么废,手臂一下就断,跟你一样……”倾城迎上了南宫彦不友好的眼神,默默地把后面的话都吞在肚子里。
“你说,我扮山贼像吗?”倾城突然凑近了南宫彦,很认真地问。
南宫彦轻笑,帮她轻轻放好了衣袖:“像,就没见过这么真的山贼。”
“说得好像你见过山贼一样。”倾城忍不住笑着打趣他两句。
南宫彦笑着摇摇头叹了口气:“没准,我还真见过呢。”
不仅见过,还被你这个女山贼头子亲自绑回了山寨成了亲。
只是你这个女山贼头子,把什么都给忘记了。
“哦?”倾城来了兴致,“那他们是劫财还是劫色?”
南宫彦愣了愣。
如果是于倾城的话,确实,应该算是劫色吧?
不仅是色。
整个人整个心都被她劫了去。
“咳咳,本女山贼今日路过贵宝地,既然来了,也不能空手走对吧?”倾城笑着,揪着他的衣襟,迅速将两个人的距离拉近。
两个扑通扑通的心,瞬间,便跳到了一处。
隔着薄薄的衣料,掀起面色的潮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