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乔,你去处理。”
陆幼卿弯腰将梨花扶起,脸色也并不好看,眸中压着几分阴郁。
李南乔收到指示后有些担心望了正垂头抹泪的梨花一眼,才大步流星地跟着官差走了出去。
从白糖厂巡查回来的秦珂也远远便见到县衙门口围着的一干人等,稍作思量便带人从后门进了衙门,一踏进前厅见到的便是这幅场景。
秦珂一屁股坐在黑漆木雕桌旁,端起热茶润了润喉,听完梨花抽抽噎噎地说完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后。
摩挲着下巴,抬眼看了一眼梨花,轻咳一声道:“此事也不难解决。”
“郎君有法子?”梨花眼睛一亮,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端看你肯不肯了。”
梨花忙不迭地点头,急声道:“只要能不让我爹带我走,我什么都可以做。”
“你别急,你那爹想将事情闹大,我估计并非是想带你回去,把你抓回去又能得到什么?”秦珂听完梨花对她那个渣爹的描述,对此人也有了一定了解,猜测道:“我估计他的最终目的还是要钱。你若是对他有情分,自是可以将你的月钱给他。”
梨花咬咬牙刚要点头同意,却听秦珂话音一转:“不过,那你日后怕是永远也摆脱不了他,他会月月来找你,甚至可能胃口越来越大。”
陆幼卿此时冷眸淡淡瞥了梨花一眼。
梨花恍然未觉,低声喃喃道:“那,那我该如何是好?”
“若是你想一劳永逸和他脱离关系,也并无可能。”
“求郎君指点。”
秦珂轻轻叹了口气,解释道:“你可自愿卖身为奴,签署卖身契后,即便是你爹也没有权利带你走了,若是他想找你要钱,你只需借口说是娘子将你从左家买回来的,身无分文,甚至反过来求他接济你。”
一旦签下“卖身契”,便相当于丢弃了尊严和自由,因此卖身为奴的往往是一些走投无路的穷人,比如说韩七雷中皆是如此,也或者是为了抵债而被强制为奴,从此他们的生死自由皆不在自己手中。
故而此法虽然能解决问题,但是也需要梨花舍得下,端看她的选择。
梨花咬了咬牙,想到跟在郎君身后的雷大哥同样是卖身给秦家,可是郎君厚待,比之一般人家好了不知多少倍。
下定决心走上前两步直接跪在陆幼卿面前,以头伏地道:“请大人买下我吧。”
陆幼卿也幽幽叹了口气,只能捏了捏眉心,提笔为她写下一张卖身契。
围守在县衙门口等着瞧热闹的百姓一直听那梨大山口若悬河地渲染自己家如何不幸贫苦,他为了寻找女儿又吃了多少苦头,将自己说得甚是凄惨。
若不是李南乔早先便听闻梨花说过他的真面目,怕是也要差点信了。
此人真是脸皮厚极了,且也无耻极了。
闹了好一通,他口中那个什么自小相依为命的女儿终于出现在众人面前,谁知她一见他竟是直接哭着死死抱住他哭诉,哭声霎时盖住了男人的声音。
哭得好不凄惨。
“爹,女儿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你终于来接女儿回家了吗?”
梨大山僵在原地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这情景和他设想的不对啊。
呦呵,众人一看,这果然父女情深,又听梨花将最近的遭遇娓娓道来,原来是陆县令看她可怜,才从赌坊手中将其买回来的。
“爹,女儿好想你,你什么时候能将我赎回去啊,我想回家。”梨花先发制人。
梨大山的面色变得极其难看。
李南乔此时也反应过来,心思一转,跟着配合道:“你若是想接女儿回去,大人自无不可,绝不会阻止你们父女团聚,不过大人当时可是花了二十两买下的梨花,大人一年俸禄也才多少。”
众人一听二十两,纷纷吐槽左家狮子大开口,忒不做人。
梨大山此时脸色如同石板一般僵硬,有些挂不住。
他哪曾想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没办法从梨花口中榨出钱来,反而将自己摆在了左右为难的难堪境地。
不过他向来没皮没脸惯了,最终厚着一张脸将梨花挽着他的胳膊从他身上掳下来,扯起嘴角道:“梨花啊,爹爹也是困难啊,不若你先委屈委屈……”
看着梨大山落荒而去的背影,梨花装着一副深受打击的可怜模样,抹着眼泪便跑回县衙内了。
众人一瞧,心思活泛之人谁看不出梨大山到底是什么人,见没有热闹可瞧,也便都慢慢散去了。
“这是你教的?”站在廊下的陆幼卿目睹了全程,看着秦珂的笑容温柔而静谧。
秦珂双手抱胸,轻笑道:“我就稍稍指点了下,她还挺有演戏的天赋的。”
“我还以为你不大喜欢她。”
毕竟他总是找各种借口指使她。
“唔,我又没有理由讨厌她,我就是不喜欢她总当电灯泡。”
“电灯泡?”陆幼卿疑惑地抬眸,他总是经常蹦出这种奇奇怪怪的词。
“嗯,就是嫌弃她没有眼力见,总是打扰我们浓情蜜意,忒没自觉了。”秦珂的语气带着几分不满。
陆幼卿猜到了电灯泡的意思,似嗔非嗔地横他一眼。
“下次得让南乔好好教教她。”秦珂摩挲着下巴,得寸进尺着自言自语。
而秦珂的得寸进尺不光用在此处,夜间寝室里甚是安静,昏黄烛火摇曳,安宁而柔软。
陆幼卿将外衫脱下挂在一旁衣架上,掀开被衾躺了进去,被窝里面已经被秦珂弄地暖融融的。
她的后颈刚刚落在枕头上,旁边的人似是等了好久,急躁着伸出手来紧紧抱住她清软的身子。
陆幼卿早便习惯他的突然袭击,习惯性地在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两人抵足而眠。
“娘子,你累不累?”
空气中静默了半晌,耳畔忽地传来他低沉磁性的声音。
身后抵着的胸膛传来了猛烈的心跳声,似是鼓点般,越来越急促,埋在她后颈处的呼吸也跟着粗重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