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微进宫了。
与她一道入宫的,还有大理寺卿柳臻、靖北侯谢靖远、户部尚书步青天、中书舍人叶伯峻、内阁大学士曲成江以及太尉云牧苍等诸位大臣。
在这庄严肃穆的御书房内,仅有姜微一人跪着,而其余的大臣皆笔直地站立着,他们每个人的神情各不相同。
就在这时,太尉云牧苍迈步向前,言辞恳切且正气凛然地说道:“现今这国库已然空虚匮乏,姜少卿竟然擅自将那五百万两白银送往了南方,这着实是胆大妄为到了极点啊,还望陛下予以重罚!”他的声音在宫殿中悠悠回荡,隐隐带着几分咄咄逼人的气势。
紧接着,大理寺卿柳臻也挺身而出,拱手行礼后说道:“这五百万两我大理寺可是一分都未贪占,全都切实地用之于民了,姜少卿这般作为何错之有啊?”柳臻的话语坚定而有力,目光炯炯地看着前方的永庆帝。
户部尚书步青天赶忙点头应和道:“是啊是啊,实在是难得姜少卿还时刻将百姓放在心上,考虑着太子所面临的艰难处境啊。”他的脸上满是赞同的神色。
内阁大学士曲成江此时却摇了摇头,神色凝重地说道:“然而五百万两白银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啊,打着上缴国库的旗号,却又私自这般处置,这实际上就是欺君罔上呀!”他的话语仿佛一块巨石投入湖中,在众人的心中激起了层层波澜。
永庆帝的脸色苍白,目光有些呆滞地看着下面的大臣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叽叽喳喳着,那些嘈杂的声音仿佛无数只苍蝇在耳边嗡嗡作响,让他只觉得脑袋像是要炸裂一般疼痛难忍。
“咳!咳咳!咳咳咳......”就在这时,永庆帝毫无征兆地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他的身体随着咳嗽而微微颤抖着,那一声声咳嗽仿佛要将心肺都给咳出来似的。
一时间,整个御书房瞬间安静了下来,刚才还喧闹无比的场景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
过了片刻,永庆帝强忍着咳嗽后的不适,声音略显沙哑且带着一丝愠怒地说道:“说啊,怎么不说了,朕倒是要看看,你们究竟想说到什么时候?”
说着,他又把目光投向跪着的姜微,只见姜微虽然是跪着的姿势,然而她的腰板却挺得笔直,身形丝毫不见弯曲与畏缩。
她的脸上没有丝毫怯懦的神情,眼神坚定而明亮,就那样静静地跪着,却自有一种不卑不亢的气度散发出来,仿佛周围的一切都无法影响到她分毫。
“都是他们说,姜卿,你说。”永庆帝的目光牢牢地锁定在姜微身上。
姜微望向永庆帝,言道:“南方灾情严重,恰好臣抄得五百万两白银,臣尽数送去了南方,于国库而言,无损也无利,相反,还解了南方的燃眉之急,臣认为,臣无错。”
永庆帝听后,微微眯起了眼睛,陷入了沉思之中。
过了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道:“好一个无错,不过姜卿所言也不无道理。南方受灾,百姓困苦,这五百万两白银的确能解南方之需。但此事也不可如此草率决定,毕竟五百万两不是小数目。众爱卿,你们对此有何看法?”
大臣们面面相觑,一时间都不知该如何回答。
就在这时,太尉云牧苍向前迈出一步说道:“陛下,姜少卿此举虽说是为了救灾,但未经朝廷商议便擅自做主,实乃越俎代庖之举,不可不罚啊!”
柳臻立刻反驳道:“太尉此言差矣,灾情紧急,若等朝廷商议,不知又要有多少百姓受苦受难。”
靖北侯谢靖远则是微微皱起眉头,认真斟酌了一番,而后上前一步,沉稳地说:“陛下,臣认为,姜少卿行事虽有不妥之处,但她的此举也不无道理。毕竟救灾如救火,有时确实需要当机立断。”
中书舍人叶伯峻也赶忙站出来说道:“陛下,虽说姜少卿擅自处理五百万两白银,但姜少卿也把无数的名画古董带回了京都,也算是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她的过失。”
“弥补?”太尉云牧苍立刻接口说道:“可若是姜少卿不擅自主张,那国库原本就会有五百万两。这私自做主的行为无论如何都不能轻易被忽视。”
“陛下,若臣将这五百万两白银带回,再到朝廷商议,这中间不知要耗费多少时间,再经过层层批下去,中间又不知会有多少环节的盘剥,到百姓手中还能剩下多少?臣将这笔银子擅自给了太子,如此大批银子只经太子一人之手,太子仁厚,心怀天下百姓,定会妥善安置百姓,绝不会给那些贪官留下可乘之机!”姜微道。
太子?仁厚?
永庆帝听后,依旧没有表态,只是微微眯起了眼睛,陷入了沉思之中。他坐在那里,一只手无意识地揉着自己隐隐作痛的太阳穴,说道:“此乃姜卿之错,确实不得不罚,又念及她往日的劳苦功高,特此罚她禁足十日。”
永庆帝原本是想通过禁足十日来将此事暂且平息,让各方都能有个缓冲的余地。但太尉云牧苍却显然并不打算就此罢休。
“陛下,此乃大错,怎可如此草率地就了之?”
永庆帝并没有理会云牧苍的话,而是自顾自地继续说道:“罚俸……”
姜微听到“罚俸”二字,心中顿时一惊,别,禁足可以,罚俸不行。
永庆帝无奈地叹了口气,摆了摆手说道:“算了。还是禁足十日以示惩戒吧。”
姜微那颗悬着的心落了地。
太尉云牧苍却依然不依不饶地喊道:“陛下!”
永庆帝皱了皱眉头,有些不耐烦地说道:“都退下吧。”
姜微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头,额头触碰地面发出轻微的声响,她的声音清晰而响亮地说道:“谢陛下隆恩!”
众大臣们依次有序地退出了御书房,他们的脚步声在寂静的空气中微微回荡。永庆帝则坐在御座之上,目光静静地凝视着姜微离去的背影,那略显单薄却挺直的背影,心中不由得涌起一阵感叹。
自古英雄出少年啊......
就是不知道,她是否能在这波谲云诡的朝堂之中始终坚守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