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瑞神色匆匆地快步走到姜微面前,微微躬身,急切地说道:“公子,靖国公府的人来了。”
姜微缓缓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她沉默片刻,才开口说道:“本官今日确有要事缠身去不了,你去库房里仔细挑选一件好物,以姜府的名义送去靖国公府,此事无关姜至与谢燃。”
东瑞闻言,不禁皱眉,一脸忧虑地说道:“公子,您何苦呢?”
“柳臻因为情爱,与本官背道而驰,可见情爱碍事,最不可取。”
“公子,属下这就去库房。”东瑞说完,便迅速转身,准备前往库房。
“等一下。”姜微叫住他。
东瑞面露疑惑之色,转过身来,不解地看着姜微,等待着她接下来的吩咐。
“阿母的镯子还在谢将军那里,你取一千两银票送去,换回镯子。”
东瑞愣了一下,随即很快地点了点头,说道:“属下明白。”然后再次转身,离去。
一切都会回到正轨。
谢燃坐在席位上,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他的目光时不时就往门外瞟去,期待下一个进来的身影就会是他心心念念的元和。
可终究不是。
每一次希望的落空,都让他的心往下沉一分。
时间悄悄过去,直到及冠之礼结束,那喧闹的人声逐渐消散,热闹的场景慢慢冷清,姜微还是没出现。
谢燃的眼神从充满期待变得黯淡无光,满心的欢喜化作了浓浓的失望。
庄雨眠正手持着一支色彩斑斓的羽毛,轻轻拂过许舒白的脸颊,逗得许舒白咯咯直笑。
许舒白笑着笑着,忽然转过头,看向谢燃,只见谢燃神色郁郁,眼神有些空洞。
她不禁关切地问道:“光熹,你怎么了?瞧着这般没精打采的。”
谢燃轻轻摇摇头,强扯出一丝笑容,说道:“没事,只是有些累了。”
庄雨眠此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目光转向如今英姿飒爽、意气风发的谢燃。
只见他剑眉星目,气质非凡,庄雨眠的心里更是欢喜。
许舒白注意到庄雨眠看向谢燃时那含情脉脉的神情,心中也是一阵欢喜。
淮阳郡主身份尊贵,容貌出众,配自家这个有些憨直的傻儿子,倒是十分不错。既然淮阳郡主对谢燃有意,那这门亲事可就更好不过了。
东瑞走在前面,身后的则宁端着沉香木制的佛像走进来。
谢燃远远望见东瑞的身影,心中顿时涌起一阵欢喜,但没看见姜微,又是一阵难过。
许舒白在看到则宁的那一刻,脸上同样流露出难以掩饰的欢喜之色。
东瑞走进屋内,对着在座的各位恭敬地行礼,声音洪亮清晰地说道:“各位贵人安好,大理寺卿姜府送上御赐沉香木佛像一尊,以此恭贺谢将军及冠之喜,愿谢将军此后福泽深厚,顺遂无忧。”
则宁微微向前稍稍欠身,而后小心翼翼地将佛像摆在了那张雕花檀木桌子上。
谢靖远走上前来,目光落在这尊佛像上,眼中满是喜爱,忍不住伸手轻轻抚摸,简直爱不释手,更何况这是御赐之物。
他面带笑容,嘴上却说道:“这怎么好意思呢?这么贵重的佛像元和怎么不自己留着?”
“国公爷喜欢便好。”
这边谢燃早已按捺不住,匆忙急切地快步走到东瑞身旁,神情焦急,声音也抬高了些:“东瑞,那请帖你是不是没给元和?他为何今日不来?”
“谢将军,我家大人当下着实事务繁忙,实在无暇抽身,还望谢将军多多谅解。”东瑞低垂着头,言辞恳切。
“他是铁了心不来看我?”谢燃眉头紧皱,双眼瞪得大大的,不懂别人口中所谓的托词,只是一味觉得是姜微铁了心不愿意来。
东瑞迟疑了片刻,眼神游离,接着从袖管中慢慢掏出一沓银票,双手捧着,恭恭敬敬地递给谢燃,说道:“多亏当日谢将军将宅子租与我家大人,这一千两银子是为赎回当日公子放在您这里保管的镯子。”
这一刻的谢燃宛如被一记重锤狠狠击中,整个人呆立在原地。
他的耳边嗡嗡作响,周围人的说话声像是从极遥远的地方传来,模糊不清,虚幻缥缈。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思绪混乱如麻,完全无法思考。
他甚至不记得自己是如何收下那沓银票的。
也不记得他的手朝怀中伸去,触碰到那个一直藏在心口处的镯子,那镯子仿佛带着他的体温,又似乎残留着姜微的气息。
他的手颤抖着,像是捧着世间最珍贵、却又即将失去的宝物。
最终,他还是将镯子拿了出来,递给了东瑞。
镯子是完璧归赵了。
可他的心呢?
这是一个糟糕的及冠礼。
礼节繁琐,见许多人,行许多礼。
所有人都在告诉谢燃他长大了,在仕途上也有了一番成就。
可是众人不知道,他的成就是那位大理寺卿支持的。
若无“姜至”,便无谢燃。
那个最重要的人,没有参加他的及冠礼。
不仅如此,还以决绝的态度与他划清了界限。
仿佛过去的种种情谊都在瞬间烟消云散,不留一丝痕迹。
谢燃任由着沙笔褪去那一身华服,此刻的他,眼神空洞,仿佛对周围的一切都失去了感知。
沙笔一边为谢燃解着衣带,一边偷瞄着自家世子爷的神情。
只见谢燃面色苍白,神情恍惚,整个人魂不守舍的。沙笔看在眼里,心中也是一阵心疼。
他犹豫再三,想着说点什么来宽慰下自家这位陷入痛苦中的世子爷。
“世子爷,今日来了许多娘子,瞧着夫人那架势,似乎要为世子爷选世子夫人呢。小的瞧着,那淮阳郡主模样生得极为俊俏,品性也是一等一的好,更何况,夫人还喜欢,您......”沙笔越说越起劲。
“别说了!”
“世子爷,小的知道今日姜大人没有出席,您不好受,可也得受啊。”沙笔一脸愁苦。
“不想听。”谢燃的声音透着浓浓的烦躁。
“世子爷,您与姜大人各有前程,坊间传姜大人那是未来的相爷,您呢,是未来是国公爷,这......这......不合适,您二位身份如此尊贵,这世俗的眼光和规矩哪能容得下啊?您与姜大人今后都要娶妻生子,延续香火,总不能……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