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与田野的红眼航班抵达帝都已是深夜3点,依照杨阳给的地址,打车到酒店办理完入住,都快天亮了。
二人正在洗脸刷牙整理行李,杨阳的视频拨了过来。
“hello呀,我亲爱的达瓦里希·漠~~你们安全抵达了吧。”杨阳笑嘻嘻。
漠北奔波了一天,有些疲倦,随口耍嘴皮子:“如果没有安全抵达,那现在和你视频的就是傀。 ”
杨阳:“你们俩本来就是傀呀。”
漠北很有自知之明:“我知道,俩穷傀。”
杨阳:“啊不不不,你是穷傀,田野是色傀。”
正在把行李箱中的衣物挂衣柜的色傀君闻此言,笑了笑,啊呜啊呜学狼叫。
漠北真觉得身边的猪队友不好带,也不知道先一致对外。
杨阳:“北啊~~你很累了吧?”
漠北:“师哥你老是说废话才让我很累,有嘛事儿你快讲。”
杨阳:“我呢,只是想问问你,今儿个你是准备在酒店和你家野小子滚床单,还是故宫参观?我好预约订票。”
“滚床单~”田野瞬移进了视频镜头,回答得言简意赅。
“滚一边儿去~”漠北没用手劲一推,田野顺势跌在床上,荡笑着滚来滚去。
漠北:“去故宫对吧?我们吃早饭的时候在酒店大堂集合?”
杨阳:“不了,到了故宫再联系,你俩可以多缠绵一会儿。”
“好!”田野在床上翻滚的时候,顺带把被单也裹在身上,他坐起身,连人带被单扑向漠北。漠北一闪躲,田野扑了个空,脑袋栽地板上。
漠北去洗漱更衣,对野小子曰:“酒店里的空调暖和,你别找借口说冷粘着我哟。”
这算是警告还是提醒呢?
田野把脑袋从被单伸出来的时候,漠北已经进卫生间了。
田野没急着跟进去,而是摆弄起墙壁上的空调按板,默默地将空调模式调为【制冷】【16c】……
6个小时后,故宫午门门口,
漠北站在太阳底下,正在拨打视频。
他和田野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裤子、鞋子,就差把【我俩是情侣】两个字给刻脸上了。他俩所有的新衣服都是同款,情侣装直接焊死。
“呵欠~~呵欠~~呵欠~~”漠北一连打了N个喷嚏,昨晚他被冷感冒了。
他不笨,不是没发现野小子对温度做了手脚。只怪他太纵容对方,甚至觉得对方为了和自己盖一床被子抱着自己睡,真是用心良苦,啥骚操作都祭出来了。实在不忍心戳穿这个死不认账的家伙,也就没吭声。
至于他俩之间是谁在死不认账,还有待商榷。
漠北的视频拨了好久才接通:“我们在大门口,你们在哪儿呢?”
杨阳答非所问:“你们自己逛,不用管我们。”
“咦?我怎么觉得你身后的背景建筑风格和我们这儿不一样?”漠北有了一丝不祥的预感,“师哥,别怪做学弟的不给你面子。我可提前说好,如果你不在故宫,撇下我跟田野,带着其他人到处撒欢,信不信我回学校废了......让田野废了你!”
杨阳理直气壮:“我们在故宫的呀,只不过是在.......”
杨阳调转摄像头,众人全部入镜,贼笑着异口同声:“沈州故宫!”
漠北一口狗血差点喷了出来。
漠北青筋蹦出:“什么?不是说来帝都的吗?”
杨阳有理有据:“沈州在大清入关前,也是他们的帝都呀。”
漠北压根磨得吱吱响:“算你狠!”
田野拍腿笑,师哥此举正合他意。
虽然被耍了,但来都来了,还能咋样?逛呗~~更何况有田野陪着......Emmm......好像也不错。
田野自告奋勇给他家饭票当导游。
午门北入,
田野指着面前广场上的拱桥:“饭票~~看到那五座桥了没?那就是鼎鼎大名的【奈何桥】。”
漠北无语到虚脱:“还好我们解放了,放在大清,凭你这一句话,就得喜提九族消消乐。”
漠北指着讲解牌,纠正田野:“这叫外面的桥一样,都叫【金水桥】。”
田野:“【精水桥】?这名字好骚啊~~”
漠北眯眼睛:“九族消消乐+1。”
继续往北入太和门,
田野指着面前的宽阔的广场:“饭票~~快看,这就是天安门广场。”
漠北感到自己的智商在享受流氓的凌辱:“有没有一种可能,天安门广场在外边儿!在外边儿!我俩还拍了照的!”
田野:“我们俩到处都拍了照的呀,具体是哪儿?”
漠北:“你抢在按快门的时候偷亲我脖子那地儿。”
田野:“我一直都在偷亲你脖子呀,你指的是左边那回,还是右边那回,是我轻轻嘬了一口的那回,还是我狠狠吸了一口的那回......”
漠北不想和痞子讨论自己的受害经历。他朝太和殿走,边下台阶认真问:“你丫到底来过故宫没有?”
田野:“来过啊。”
漠北:“你胡扯的吧~~景点介绍你一个都没讲对。”
田野:“那是因为我以前来的时候,都是给我家少爷当秘密保镖,得远远地躲着,死死地把他盯着。当然没工夫看风景咯。”
漠北听了解释,也不计较,而且和痞子没啥好计较:“oK,这趟来,你可以好好看风景了额。”
田野坏笑:“不行,我还是没工夫,因为我得看你,你比风景好看.......啊~~~~”
还没说完,田野在台阶上一脚踩空,跌倒翻滚下去。
事实证明,看人固然很重要,但看路更重要。
田野皮糙肉厚,从台阶跌到广场后,又滚出去两三米远,居然不用跑复活cd,直接爬了起来。漠北的保研再次失败。
田野不愧为流氓痞子,他爬起来以后第一件事居然是脱衣服——拉开外套拉链,上翻褪去薄毛衣,一并丢给漠北:“帮我拿着。”
没等漠北多想,他就见野小子挽起暗褐色污渍的打底衫袖口,露出的手臂破皮了一大块,满胳膊都是血淋淋的红色,那污渍原来是血渍——田野这跟斗可跌得不轻。
“这!”漠北还没咋呼出声,田野就叫他打住。
“别大惊小怪的,擦破点儿皮而已。”野小子东张西望,“哪儿有厕所,我把伤口洗一洗。”
漠北看着对方从手肘滴到地面的血滴,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叫擦破点儿皮?!”他上前一步,站在田野面前,双手想要捧起对方流血的手腕,但又不敢下手,心里皱巴巴的,疼死了,绝对不亚于对方伤口疼。
“爽~~真爽~~”田野没缘由地忽然如是讲。
抬头间,漠北看到伤员顽劣的笑脸,问:“爽什么?”
“看你关心我的样儿,真特喵的爽。”田野没撒谎。
漠北想骂对方都什么时候了还不正经,但又没舍得骂出口,只毫无战斗力地反驳:“你这话,好像我平时在学校没关心过你一样。”
田野的越来越嚣张,强调也越发离谱:“很关心我呀,每时每刻都很关心,一想到这儿,我就止不住地一直爽。诶,这是不是就叫做持续性高......”
“闭嘴!”漠北厉声呵止了对方言语流氓,成功避免了全文封禁。他找到工作人员问询洗手间的位置。工作人员见田野受伤,赶紧使用医疗包,帮其包扎好。
十分钟前还自诩为导游的田野,现在成了受伤的小狗。
漠北负责背包、漠北负责遛狗。
田野的手受伤了,但嘴可没闲着。
二人来到太和殿前:
他伸长脑袋朝内张望:“哇喔~~这就皇帝的金銮宝殿啊。Emmm......如果我当了皇帝......”
漠北在旁边已经打好腹稿,就等对方说如果自己当了皇帝就封他当皇后,然后加特林开喷。
田野:“如果我当了皇帝......我就把皇位让给你。坐拥天下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坐拥你。当然,你主动点儿坐我身上更好。”
野小子不按常理出牌,让漠北的腹稿全部打了水漂。
漠北没开腔,打卡拍照完,移驾下一个地方。
野小子紧随左右:“饭票~~你咋不怼我呢?你是不是烦我了。我发现最近拿你开颜色笑话,你都不咋怼我了,顶多有一个【滚】字。”
漠北冷冷地道:“我烦你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田野有些心塞。
漠北话把话说完:“再烦也得习惯呀,和你日子难道不过了吗?”
田野嘻嘻,这小子心塞的时间好短呀~~~
野小子比漠北开朗,或者说是比漠北更不要脸。他沿途参观的时候到处蹭旅行团的导游听讲解,果然在白嫖这方面,他是顶尖级高手。
漠北就不一样了,他不喜欢挤在如潮水般的游客群里,他只是站在旁边,安安静静等田野嫖完导游再来找他。
说什么带漠北来帝都长见识,但实际上田野玩得更欢,兴许不像以前公务在身,如今无事一身轻,还有佳人在侧,可以放开手脚玩。一直玩到他从坤宁宫单脚跳到后花园。
漠北逮住正准备单脚蹦跳去蹭导游讲解的田野:“你这是在搞什么名堂?我看你跳来跳去老半天了,跳得我头疼。”
田野指着自己弯起来没沾点儿的右脚,一脸无所谓、招牌式的没心没肺:“哦~~我刚才跌倒的时候把这只脚也摔了,走路疼,所以只能用左脚跳。”
“什么!?”漠北恶龙咆哮,完全不顾四周游客的目光。
他心里清楚,田野都喊疼,那绝对是真疼;能让田野承认受伤,那就是真受了伤。
他蹲下去看田野悬空的右脚脚踝。不看不要紧,一看就血压飙升——田野的浅色袜子已经被凝固的血渍给全染成了褐色。
漠北怒目抬头,不带丝毫的玩笑,就像要咬人似的,一点儿也不夸张。
田野只能尴尬又心虚地假笑。
漠北试着去挽起对方的裤腿,想看看伤口是什么样的。但手刚接触,才开始翻裤边儿,就听到田野发出非常细微非常隐晦的一声:“嘶~~~”
如果不是因为漠北对田野的一言一行、声音气味都特别熟悉,这种小声音是发现不了的。
田野是疼了,忍着的。
“胡闹!”漠北酝酿了又酝酿,就憋出这俩骂人的字儿。
“也没什么大不了,一点儿小伤,不能让饭票你刚进故宫门就放弃不是,东西六宫我们都还没逛呢。”田野把自己的想法如实相告。
你丫就没想过你家饭票还没进你家门就有守寡的风险?
“走,去医院。景点什么,过几年我俩还可以再来。先去瞧瞧你的伤!”漠北用最严肃的口吻说着并不浪漫但在田野听来最浪漫的话。
田野很自觉地把手搭在漠北的肩膀上,让对方搀着自己一蹦一跳往出口方向。
“过几年.....到底是指的过几年呀?”田野问搀扶着自己的人。
“也不需要等几年,随时都可以,两张往返火车票而已,我们两个平时省一省,还是能省出来的。”漠北明明在生气,但还是尽可能平和地如实回答惹自己生气的人。
漠北生气说话的样子,田野也好喜欢,尤其喜欢那两个字——【我们】。
2个小时后,医院里,
做完一整套检查和包扎,田野的手和腿,总共缝了14针。
护士拿来一份清单和表格:“家属请签字。”
漠北很自觉地拿过来,【唰唰唰】签得贼麻溜。
田野的伤口是包扎好了,漠北的心又开始滴血——医疗费贵啊~~但漠北只字不提,免得某个家伙自责,心里跟着滴血。他斜眼瞥了一下那家伙。他正坐在观察室座椅上东看看西瞧瞧,貌似没往医疗费用方向想。
漠北扶着田野离开医院,站在门口准备打车回酒店。
“饭票~~~”田野开口问。
“嗯?”漠北秒回应。
一问一答就和往常一样。
“你替我花的钱,以后我肉偿。”田野顽劣匪样,原来漠北给他花了钱这事儿,他记在心上。
漠北假惺惺佯作还在生气,怼了对方一句:“你拿这句话打白条的次数我都数不过来了,就你这身肉,还得过来么?”
说着虎狼之词的田野露出小虎牙:“没关系,还得过来,我肉多,实在是肉不够,有的地儿还可以充血来凑数。”
漠北白了对方一眼:“就算肉多,也还得看单价。”
田野自信满满:“我身上的肉,我自个儿清楚,金贵着呢!”
漠北冷笑:“没看出来。”
田野一个前跨转身,站在漠北跟前,稍许弯腰,凝视对方眼眸。
田野:“我自个儿清楚,我在你漠北的眼里,特金贵。你之所以没看出来,是因为你自己看不到你自己的眼睛。”
田野凑近漠北的脸庞几分,指着自己的黑眼仁:“来来来,你瞧这儿~我的眼里全是你,从这儿你能看到你自己。”
漠北愣住了,心脏跳得贼快。不是因为帅气的野小子对他贴脸太近,而是因为摆事实讲道理的野小子对他贴脸开大,他有些无法招架。
——剧透小剧场——
多年后,
漠北谴责状:“你不是说我俩这次出行的目的是【重游故宫】吗?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田野二皮脸:“早在卡佩王朝之前,卢浮宫就是国王的宫殿了,现在已经是共和制,所以它就成髪国的【故宫】呀,是你自己答应陪我来重游一下的嘛,我没有骗你哟~~”
漠北听着耳边的狡辩,看着眼前的蒙娜丽莎,陷入了反省和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