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及冒险家伊泽瑞尔,梅塔特隆就发现梅琳表情变得格外复杂,像是看了一部精彩纷呈的烂尾小说,目光中既有对跌宕起伏剧情的追忆和怀念,也有对故事烂尾的深恶痛绝。
梅塔特隆顿时好奇心大起,没忍住问了一句,然后在梅琳长吁短叹中得到了答案。
原来刚开始进入人类世界的梅琳,因为很多常识性知识的匮乏,被很多看不惯她的女人欺负。
毕竟变形成普通村姑模样的小精灵,也有着如琉璃般纯净的气质,非常容易招来同性的喜爱,但这种喜爱又极易转变成嫉恨,尤其是她顶着一张平平无奇的脸,搭配上朴素得有些土气的服饰的时候。
而许多注意到她出众气质的男人,也会因为她伪装的身份,试图欺负这个看起来笨笨的小村姑。
这个时候伊泽瑞尔出现了,他带着阳光般的笑容,像是童话中描述的正义英雄,赶走了所有试图欺负梅琳的人。
那嫉恶如仇的正义行为,和发自内心的真诚友善,赢得了纯如白纸的小精灵的敬意和好感,而在接下来的相处中,伊泽瑞尔也教会了她许多人类世界生活的常识。
就在梅琳深受感激的时候,伊泽瑞尔突然在她面前单膝跪地,掏出一枚大师手制的白金戒指,并庄严地宣读浪漫诗人华兹华斯的情诗,向脑子空白的精灵少女求婚,引得街道上往来人群的一片喝彩。
而这个时候,两个人相识也不过三天。在四周人群目光的注视下,精灵少女的小脸涨得通红,内心受到了极大的震撼,当即落荒而逃。
在躲避穷追猛打的冒险家时,梅琳却意外听到流传在大街小巷里关于冒险家与诸多名媛贵妇的风流传闻。
这让崇尚婚姻神圣的精灵少女,对伊泽瑞尔的好感度骤降,随后不久,便离开了梅尔城。
两人下一次见面的时候,梅琳已经变形成了青鸟,站在一棵苍梧古树的树枝上,看着前来奔宁山脉寻龙的伊泽瑞尔,而他身旁还跟着两个实力强大的圣域强者。
灰头土脸的冒险家并没有认出站在树枝的青鸟,就是他不久前庄严求婚的对象,但精灵少女却从他与身旁人的谈话中,了解到山中红龙之事。
而后面的故事,就是昨夜她与梅塔特隆的相遇了。
梅塔特隆听完梅琳的经历后,也不由感叹一声离谱,大千世界真是无奇不有。相识三天就当街求婚的行为,让他也大受震惊。
……
片刻之后,两人来到了梅尔城城外的森林,梅琳换下了精致的绿野裙装,穿上了事前就备好的朴素衣裙,然后使用变形魔法,将自己重新变回了的红发小村姑,平平无奇的小脸上,甚至还有彰显青春活力的雀斑。
梅塔特隆看了一会儿,却发现了异常。虽然梅琳伪装后的容貌普普通通,暗月精灵传承的变形魔法效力,更是强到他不认真看,都看不透精灵少女伪装下的真实容貌。
但梅琳如翡翠般迷人的眼睛,和天真烂漫的气质,仍让她散发着独具一格的魅力,对于心思驳杂人类而言,那股纯真气质的诱惑力,甚至还在绝美容貌之上。
听完梅塔特隆的话后,梅琳眨了眨灵动的眼睛,问:“那我该怎么办呢?我掌握的变形魔法没有修炼到极致,是没法改变眼睛的。至于气质的话,这让我怎么收敛呢?”
“眼睛等你未来修炼好了魔法,在注意点吧!至于气质,这我可就没办法了,毕竟我不是戏剧演员,没办法给出合适的意见。或许等你经历的世事多了,就能随心所愿的将气质改变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说着,梅塔特隆牵起梅琳纤长美丽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上,问道:“对了还有一点,你看,这么漂亮的手会是村姑有的吗?村姑并不是人类贵族,她们自小就会承担起部分家庭劳作。”
“虽然她们的手曾经也会这么漂亮,但是操持过辛劳杂务后,是会长出厚厚的茧疤的。一些更为贫困人家的女儿的手,还会因为冬天的酷寒,留下冻疮愈合后的疤痕。”
梅琳凝视着梅塔特隆的眼睛,满眼都是佩服和惊讶,这是她没有从书本和伊泽瑞尔的讲述中发现的细节,于是好奇地问:“你怎么会知道这些的?”
艾瑟泰兰是物产丰饶的位面,也是崇尚绝对力量的世界,基于力量衍生出来的等级制度,让各个种族内部层级分明,各个阶层间的巨大差异,导致隔阂几乎是全方位的。
高高在上的贵族享有着权力,并承担保护领民的义务。自由民则承担繁杂的赋税义务,但只享有基本的权利。至于下层贱民和奴隶,没有任何地位和权利可言,法律有关他们的记载文字,基本都是处死的条目。
在如此等级森严的世界里,别说是传奇圣域这样的大人物了,就算是拥有十几级武力的中级武士,也会和平民存在着巨大的隔阂,在日常生活中也不会有多少交流,更不会知道他们生活上的细节。
梅琳出身的暗月精灵部落,传承着高等精灵的传统,部落内部也是阶层分明、壁垒森严。那些血脉退化的普通暗月精灵,才是整个部落的大多数,而他们成年也不会有十二级,由是形成了整个部落的最底层。
对于这些底层的精灵族人,梅琳接触的也不多,所了解的也非常浅薄。由己推人,梅琳非常好奇梅塔特隆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关于底层平民的事,要知道他可是站在位面顶层的传奇殿下!
梅塔特隆微微一笑,放下了精灵少女柔软滑腻的小手,淡淡地说:“因为我曾经亲眼见过啊!”
在前世的中学阶段,他的同桌就是如此。
每到冬天来临的时候,一双手就会变得又红又肿,像一根根细小些的胡萝卜。她就会戴上一双破旧的手套,遮掩肿胀的长长十指,即使写字、翻书,她也不会脱下。
待来年开春时,她才会脱下那双手套,让遮掩了整个冬天的手,接受温暖阳光的抚慰,重新恢复纤柔欣长的样子。
但梅塔特隆却记得,在某个不经意间的一瞥中,他看见她白皙的手背上有道浅浅的疤痕。
原来冬天早已留下了痕迹。
注意到他目光的白衣少女,则对他回以羞赧一笑,转身迎着和煦温暖的阳光跑开。
他呆呆地停留在原地,不知为何心弦微动,静静注视着白色身影一路远去,长长的黑色马尾摇曳着灿烂金辉,好似听见了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现在他知道了,那是他此刻内心的无声之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