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回暖,积雪在一夜之间消融。
午后,他们从宿舍赶往教学楼上课,简直再次提出令人为难的要求:“咱们是不是该去看小猫了?”
班景一步跨过两层台阶,“明天周测,你有两科能及格,我们就陪你去看猫。”
姬小小摆手,“这其中不包括我。”
“你明知道我很笨。”
语文还勉强可以及格。
其他科目,完全不行。
班景明明可以直接拒绝,偏要出难题。
简直瘪嘴,双手搂紧背送员的脖子,俯下身体,凑到人耳边说:“你会陪我去的,对不对?”
身侧的同学如游鱼来回穿梭,沈望京闷声不响,加快步子。
王敏一早候在后门,逮迟到的学生。
碰巧看到一行人走过,她眼角余光夹住躺在别人背上的少年,伸出脚阻拦。
沈望京反应敏捷,抬腿跨过,轻放下受惊的伤员。
课代表上台板书午间的背诵任务。
王敏站在两人身后来回走动。
教室里响起凌乱的读书声,班主任站在一旁,后排同学装模作样地背诵起来。
王敏没忍住,抬手轻拍沈望京的肩膀,“出来一下。”
走到走廊拐角,其他班老师的讲课声汇集在此处。
王敏问:“你为什么背着他?”
沈望京动唇,尚未发出音调。
班主任又问:“简直是不会自己走路吗?”
在政教处领取研学制服的班景听到此话,阔步走上前,解释:“老师,简直寒假的时候不小心扭到腰了,医生说不宜多动。”
其他班的班长站在楼道里,侧目偷看。
王敏低声警告:“学校最近严查早恋,你们最好不要搂搂抱抱的!”
班景笑着打岔:“他们不早恋,他们都是男的。”
“少给我说这些,现在是21世纪。”王敏开明地说,“三班昨天就抓到一对同·性恋!”
“行吧。”
辩解无用,班景走进教室。
“进去吧。”
说教完,王敏走进教室,站上讲台,拍桌打断稀稀拉拉的背诵声,拿起研学名单来回看。
末了,问:“除了班景还有哪位同学不参加研学活动?”
“我。”简直举手。
“那你为什么要交钱?”对品行恶劣的差生没什么好感,王敏眉头一皱,眼里显出烦躁,“费用是直接给机构的,没法退还。”
全班寂静无声。
王敏冷着脸,言语施压:“你还有问题吗?”
恶意如水倾出。
简直生性敏感,并非迟钝的人。
精准地感受到老师不公的对待,他丧气地摇头:“没有啦。”
下课后,王敏单独找上班景谈话。
“你作为班长,怎么能缺席集体活动?”
班景放下两摞作业,直言:“这次的研学费用是八千左右。超出我的消费水平,所以我不去。”
王敏一愣,批改作业的手顿了顿。
笔尖画出的红勾显出几处波折。
刚接手这个班级,她想当然地以为班上同学的家境都差不多。
用力攥紧笔杆子,按照原轨迹画出红勾。
她的唇角弯起,弧度与笔下的对勾一致。
“原来是这样。”
她拿起纸箱,倒出里面的举报信,“那来说说其他事。”
数张举报信哗啦直落。
写满字的纸张落在地面。
班景伏下身,捡起。
王敏摊开那张纸,复述上面的内容:“简直上课吃东西,不尊重老师。”
这种举报信可信度很低。
众所周知,十七班没几个爱学习的学生。
简直在班上更是吉祥物的存在。
好比一只猫,没有特长,凭着毛茸茸的外貌就能赢得所有人的喜欢。
“我就知道你不信。”王敏说,将箱子推到他眼前,“所有的举报信都在这里,你随便抽三张,看看是不是有很多人讨厌简直。”
班景随手拿成三张纸条。
慢慢展开。
第一张:简直晚上睡觉打呼噜,影响我睡觉。
第二张:简直上课说话。
第三张:简直……
大家怎么会讨厌简直呢?
班景没有勇气看完,陷入深深的怀疑。
王敏直白地说:“我希望你不要和简直走得太近,他不学无术,会带你走下坡路的。”
“这恐怕不行,我从小就住在他家里。”班景说,清点纸条数量。
很快,他就发现了问题。
“这里有四十六张纸条,我们班上只有三十多人,是有人故意污蔑简直,您作为老师不该说出这种话,带头孤立同学。”
“什么?”
王敏只顾着看举报信的内容,没有注意数量。
纸箱一直放在桌上。
任课老师会提前五分钟来办公室。
十七班的孩子不爱到这里来。
谁会当着老师的面往举报箱里丢东西?
一对一说教秒变解密栏目。
差点因为这些内容孤立一位同学,王敏后怕极了,直愣愣地看着班景,“你先回去上课吧。”
“嗯。”
郭富贵迟迟没来学校。
好日子彻底结束了,班景一有空就拉着简直复习。
担心他会被学校劝退。
厚重的笔记摆在眼前,简直吓得不行,一放学就指示沈望京背着他躲进图书馆。
班景抱着书本,走进寝室。
入目,只有一人。
姬小小正用手端着电脑,和外国好友视频通话。
“下周,我,到。”
班景淡然走过。
眼角瞥见一位金发碧眼的男孩。
祖母绿的眼珠明净剔透,他身穿排球服,盘膝坐在草地上。身后有许多健硕的少年在跑动,男孩们用手臂接球,大嗓门嚎着彼此才懂的暗号。
少年总是明艳的。
不分国界。
与他们对比,班景觉得自身黯淡至极,握笔解题。
眨眼间,三分钟流逝过去,他还没看懂题目。
“bye!”
电话挂断。
室内的空气似冰水凝结。
他鼓起勇气,拉开抽屉,拿出礼盒,走向姬小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