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知外甥蠢笨、迟钝,不可能有女生会喜欢。
白大牛磨牙,凶狠眼神扫视着剩下的两位同学。
“是谁啊?”
两人都是前一百名的好苗子,不论是谁沉溺进爱河,耽误学习,他都会心痛不已。
“没人说有情侣,您热昏头了吧?”姬小小拉开镰刀,往麦田走。
“是你听错了。”
不习惯用尊称,沈望京强硬地补充一句,踏进田野,一手拢麦,一手挥刀。
见麦就割。
厚云遮蔽日光,阴风削弱热气。
干劲越来越足。
“短短的路走走停停……”
不知是谁牵起头,大家洒汗唱歌。
沈望京拢起麦杆学着老爷爷的样子捆成一圈。
他没听过这首歌不会唱。
大家好像都会。
正当他犹豫要不要现场搜歌,一句轻盈的歌声在耳畔响起。
“也曾指尖弹出盛夏。”
割下最后一把麦子,汗水洇湿长睫,简直哼完一句歌词,举起镰刀,用尽最后的力气,高高跳起,“终于……完成啦!”
衬衫下,背脊弯处诱人的弧度。
他与景融合,永远生动,带着冲击力。
心之所向,眼睛疯狂记录,脑海里名称为简直的相册又多了一张照片。
沈望京躺在他身边,“这是什么歌?”
“起风了。”
简直擦去汗珠,湿掉的发梢乖乖你贴在后颈。
“嗯。”
沈望京不想知道歌名,只是想听到他精疲力尽后的柔软嗓音。
简直热情推荐,“我很喜欢这首歌,你可以去听听。”
“嗯。”
拔起旗帜晃动,站在远处老师登记,屏幕上同步显示出队友完成的进度,骑手大步冲上前,问:“兄弟们,捆好了吗?”
“我是专属运输员绳俊豪!”
他是班景向别班借来的人。
“你好。”沈望京尽可能保持理智。
他将简直上卷的衣摆拉平,顺手扎进裤腰。
随后,扛起一捆麦子扔上三轮车。
把麦子全部装上车,绳俊豪摇动铃铛,眼神迷惘。
班景掐表记录时间。
绳俊豪凑过去问,“你们班的沈望京是不是喜欢简直啊?”
“只是朋友。”班景不淡定的说。笔尖一顿,拖出的墨迹越出条框。
“我不信。”绳俊豪转眸思考,看向坐在车上的两位少年,连连摇头,“关羽会用那种眼神看张飞吗?”
“别瞎想,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同性恋。”
班景收起记录册。
“是吗?”
还是有点怀疑,绳俊豪松松裤带,朝公厕走去。
班景往其他班级转悠一圈,悄摸摸溜回来提醒他们:“收敛点,学校最近严查早恋。”
“嗯。”
沈望京只应不做。
将手里湿巾对折,轻擦简直烧红的脸蛋。
“班景,过来一下。”
气若游丝的唤声在身后响起,班景咽下欲出的话,望见姬小小躺在树下,衣衫尽湿,眼神呆滞。
“他怎么累成这样?”
班景盖好笔帽,歪头质问,“你们是不是偷懒了?”
沈望京没好气地说:“何少爷什么都没干,十分钟前就在树荫底下躺着了。”
“准备出发。”
绳俊豪自信满满,下地抱起遗落的麦子。
其他班发动车子。
“呀。”
简直着急推车。
车轮向前轮。
绳俊豪说:“你别推,我没……”
“救命!”
人工推动,车轮滚动两圈,忽然“嗡”地一声向前飞驰,简直措不及防,身体被带动向前,栽倒,下巴磕在车后杠上。
沈望京连忙抓住车把。
动静不小,一群人围上来关心伤员:“简直,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简直淡定摇头。
手却紧紧搭在眼皮上,他快步躲进两墙之间的窄缝,张嘴大哭。
沈望京跨步追过去。
来回跑了两趟,才发现墙缝里只掉泪不发声的小人儿。
盯着悬有泪线的下巴看了看,他问:“你哭什么?骨头又没碎。”
“疼,不能哭吗?”简直委屈,鼻子一皱,哭声渗进音调。
“都怪绳俊豪只停车不熄火。”
他总哭,烦透了。但一对上他盛着泪花的眼眸,沈望京就失去了判断力。
荒诞想法充斥脑海。
简直抽噎道:“是我手贱,非要去推车。车不喜欢我推它,才跑的。和驾驶员没有关系。”
“车不喜欢你?”
人喜欢车,车也可以讨厌人?
问出这句话后,沈望京又明白了什么,摇头轻笑。
多年后,他明白了简直和旁人不同的地方。
在简直的世界里,所有东西都是有生命的,有情绪的,生动的。
“那我喜欢你。”
墙缝狭窄,沈望京骨架大,肌肉硬,进不去,伸长手臂递出纸巾,“不止喜欢你这张脸。”
“我知道。”
简直不要他的纸,薅下两片绿叶擦眼泪,肿成香肠的唇颤动着,“我是一个很有趣、很可爱的男孩。”
与他相处的每一个画面都在意料之外。
沈望京握拳压住上扬的唇角,“那边好像有小卖铺,我去买瓶冰水给你敷敷。”
“再买点吃的。”
“好。”
沈望京不敢回头多看他一眼。
小卖店开设在村口,沈望京跑过去,坐在卷帘门前的老大爷摇着蒲扇说:“同学你来晚一步,刚才有人把我这店里的存货全搬空了。”
“是谁?”沈望京问。
“一个黄头发和一个大黑大个子。”老大爷说,“他们穿的衣服和你一样。”
“嗯。”沈望京应声,返回。
无功而返,他说:“姬小小把店搬空了。”
简直已经偷偷调整好了情绪。从墙缝里走出,指尖拨弄着肿大的唇:“他买那么多东西干什么?”
沈望京说:“不知道,先回去吧。”
简直很抗拒出现在大家面前,一直用手遮着嘴唇。
“不丑,很喜感。”一路上,沈望京掏空肚中的说辞来安慰他。
没什么作用。
最后,上车翻出口罩给他戴,他才愿意走回集体。
机构还算有良心给他们订购的是豪华两人间,临近傍晚,大家自由活动。
简直嘴疼不想说话。
沈望京陪着他坐在河边看日落。
简直脱去鞋子,双脚探进清澈的河底。
“水凉。”
沈望京应激。
仿佛那流动的凉水是拍在他脚上。
车轮咕噜噜响。
紧接着是热情的招呼声:“来来来!”
歪头看去。
班景拉着一车货。
姬小小站在货物中间,举着喇叭吆喝:“清仓特价,所有饮料零食15元一份。”
车上全是一些小零食。
货价不对等,闻声而来的同学,抱怨道:“不是,你穷疯了,发难财啊?”
姬小小随手抽出一瓶雪碧,全方位展示:“这些饮料都是我调过的,加入了很多珍稀材料,你们爱喝不喝。”
午餐寡淡。
各省之间存在口味差异,距离晚饭时间还有一会呢。
而且,基本没人会做饭。
代售的食品有限,很多同学怕晚上饿肚子,讲价:“那泡面和火腿肠呢?总不值15元吧?”
姬小小义正严辞,将喇叭口对准问话的同学:“谷城也算半个景区,人流算不上多但也不少。老板就是按照这价钱买给我的,不信你们去问。”
“奸商!”
一女生愤愤地说:“你上次说加沈同学微信包通过,现在还没通过?”
闹剧正上演着。
沈望京看的入迷,突然耳朵一凉。
“嗯?”
简直捂紧他的耳朵,艰难启唇:“梅西(没事)。”
疼痛扭曲了音节。
“哦。”沈望京垂头,失笑。
殊不知在他低头瞬间,奸商姬小小以赞许的目光看向简直,转身,对生气的学妹说:“他就在那边坐着,我一会就去帮你通过。”
“都是同学,就当支持贫困生了,给我来一份。”
抵挡不住零食的诱惑,有人开头,各班同学自觉排队购买。
钱全部流进个人账户,姬小小笑得合不拢嘴,鞠躬致谢,“感谢大家支持,等我哪天飞黄腾达了,给你们每人发一百万。”
“一言为定。”
说笑间,卖空一车货。
班景折起废弃的纸板,“你什么时候变成贫困生了?”
家住庄园的贫困生很少见。
“不用你管。”姬小小埋头数钱。
忽然想到了一个未解决的麻烦,他环视四周,目光瞄中坐在河边的人,“简直,你过来一下。”
“是给我留吃的了吗?”唇很疼,简直说话很慢,笑嘻嘻地跑过去。
赤脚在水泥地上踩出许多湿脚印。
“又不穿鞋。”
沈望京拎起他的拖鞋。
一不小心脱手,鞋子随着河水往下流,沈望京连忙弯腰去捞。
姬小小压低声音问:“你今晚是不是和沈望京睡一个房间?”
简直点了点头。
姬小小说:“敢不敢偷他手机,把他微信的好友申请全部通过。”
简直用力摇头。
他平时偷拿沈望京手机玩消消乐。
心情和小时候偷妈妈手机一样。
紧张极了。
像是在犯罪。
班景问:“你又不缺钱,为什么用这种方式赚钱?”
“没办法。”
纸币撑满口袋,姬小小满足地仰起头,深吸田野间的清新空气:“我只有挣钱和花钱两个爱好。”
简直呆站在一旁,感受嘴唇烧灼的感觉。
姬小小伸手搭上他肩头,轻声蛊惑:“你勇敢一点,万一有漂亮学弟能和沈望京聊得来,你就不用和他谈恋爱了。”
“嗯。”
简直心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