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着急,慢慢来,破裂的关系就像一面碎掉的镜子,需要时间来修复。”晚自习最后一节只有半小时,他们静心听着风吹树叶的声音。
下课铃声悄然响起。
最让人头疼的不是如何修复关系。
是检讨书。
明天上早课就得交。
高三时间紧,晚自习下课到寝室熄灯,这中间不过只有半小时。
光是完成洗漱这一项任务,都够呛。
难不成,还要打着手电筒在被窝里写。
简直没有毅力。
一躺到床上,立即昏睡过去。
因此,他选择早起。
利用晨练时间,偷跑去教室里写。
定好闹钟,倒头就睡。
次日,他按照计划,早早起床。
当他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门时,对床的床帘敞出一条细缝。
手指触到阳光,沈望京轻阖眼皮,赤膊下床,套上运动服。
单手拎着哑铃,走到操场锻炼。
尽管他步履极快,仍没有追上简直。
他沿着跑道来回走,目光寻索着那道熟悉的身影。
可惜,找不到。
他走到李彪身边,假装系鞋带,实则是窃听他们的内容。
“你们说咱们周末要不要去看简直演的那部片子。”
“什么片子?”李彪一口啜完豆浆,将瘪掉的瓶子砸进垃圾桶,“是电影。”
拎着肉包,往这边走的男同学,一眼望见鬼鬼祟祟的沈望京,他逮到机会,大声吆喝,“喂,你站在那里干什么?”
大嗓门成功引起李彪等人的注意。
沈望京干脆不装了,问:“简直在哪?”
“你还——”李彪跳下看台,身体猛然一歪。
他望着不远处的沈望京,目露诧异。
不知道对手施了什么魔力,他来回挪步就是站不稳,快速向左侧移动,掌心贴向墙面。
意外发现,墙面也在颤动。
怎么回事?
正想扭头询问弟兄们,身后忽然冒出一只大手环住他的腰,往操场中央走。
“地震了!”
尖叫声打破宁静。
整齐有序的晨练队伍变乱。
“简直还在三楼!”
李彪挥动手臂,大喊。
广播里传出紧急避险的铃声,柔和的声音安抚不了受惊的同学,人如地面上的小石子从宿舍楼滚出,身上仅披一张床单。
灾难来临时,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
肩膀不知被撞了多少下,沈望京踩着晃动的地面,毅然跑向教学楼。
如果这场灾难带走简直,那他活下去也毫无意义。
“你去哪?”震感减弱,白大牛带着学生冲向空旷地段,抬手揪住朝反方向跑的沈望京。
沈望京不言语,甩手,挣脱桎梏。
“你疯了!”
身后还有一群惊慌的学生,白大牛没法不顾他们,去追赶沈望京。
他调整好情绪,伸手指挥大家往安全地带跑。
沈望京以最快的速度跑到三楼,从左到右,查看每一间教室。
在自习室里看到趴在桌上熟睡的人。
老天爷可真是偏爱简直。
大家慌张如热锅上的蚂蚁,他却睡的香甜,对灾难一无所知。
真又好气又好笑。
沈望京走上前,用手轻轻推他,“简直。”
“醒醒。”
“嗯?”
听到对方迷糊回话的声音,沈望京背起人就往楼下跑。
与造物主争抢时间。
“干什么?”简直睡眼半睁,望着他的侧颜,声调掺杂困意,软的一塌糊涂,“你不是不愿意和我说话吗?”
沈望京跑到一楼楼梯转角。
墙壁又开始晃动。
“你要背我去哪?”简直趴在平稳的后背上,没有感知到任何危险,惦记着楼上的纸和笔,“我检讨书还写完呢。”
“地震了。”沈望京淡定地说着。
巨轮碾裂路面的轰隆声直击耳膜,终于走到一楼平地,玻璃窗接连爆破,无数块碎片在沈望京眼前划过。
他的脸上多出几道血痕。
地面如同一艘摇摇晃晃的小船,简直的大脑一片空白,木然地问,“这是要死了吗?我还有很多想做的事。”
让他担心的事一下子从写检讨变成了生死。
这转换的太快了。
他一时难以接受。
“我活着,就不会让你先死的。”
沈望京大步飞驰。
摇晃感并没有减少,树枝在头顶断裂,仿佛末日到来,简直搂紧他的脖颈,发自肺肺地说:“沈望京。其实,生病没什么好丢人的,我一点都不在意。”
“我想,从今天开始,我不仅会喜欢你愿意呈现出的样子,还会喜欢你那无人知晓的阴暗面。”
树叶如雨遮蔽视线,心跳的飞快,死亡没能唤醒的情绪,被他轻而易举地点燃了。
沈望京贪心地问道:“如果能活着出去,我们这辈子都不要分开,好吗?”
“好。”
余震断断续续,两人好像把这辈子想说的话全说光了。
踏进避难点,简直抽出震动不止的手机,接起电话,“妈,我没事。”
“新闻报道的是4.6级地震。”
“不用担心我,晚上老师会带我们睡操场了。”
谁都不清楚这场灾难什么时候结束。
李彪给家里报完平安,抽出一瓶矿泉水,“给。”
沈望京吃惊,后退一步。
他说,“看在你救简直的份上,我勉强和你当好朋友吧。”
“哦。”
沈望京单手接下水,另一只手牢牢握着简直的手指。
余震不停。全校师生待在操场。
关系好的自觉围成一个圈,聊天缓解焦躁。
简直和朋友们也是这样。
“咱们这边都有好几十年没有地震过了。”
“听说是其他地方传过来的余震。”
“妈的,能活下来真好。”
聊天总以强烈的感叹收尾。
牛大力扯着嗓子说:“偷拿手机的赶紧给家人报个平安。”
不一会,传出一声尖锐的哭声。
“怎么了?”
掀起一阵不小的躁动。
大家同时拿出手机。
李彪凑到前方打听一番,悲怆复述:“地震时,有个同学的家人刚好在高空作业,栽下来,当场死亡。报平安,接电话的是邻居……”
简直心里咯噔一声,摸出手机,联系简易。
“哥,你有没有事?”
“昂,我在国外。”简易不怎么关注市内的新闻,可地震在a市算是一件稀奇事。
“好。”
当地没有做好充足准备。局部地震系数不断增强,眼看就要过5级,死亡人数不断增加,各路媒体争相推送,简易想不看都难。
他踌躇着问,“班景和你都还好吗?”
“嗯。”
听到弟弟的回答,他又恢复冷漠的口吻,“那就挂了,没事别给我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