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臣们察言观色,陛下的脸色不好,自然都不再推杯换盏。
南府的乐姬不再拨弄动人心肠的曲子,美艳的胡姬也渐渐停止下婀娜的舞姿,众人声默之时,皆悄悄看向那位年轻的帝王。
“请太后和德贵嫔回去。”李景琏压低声音,道:“查一查发生了什么事。”
李成化点点头,小心的挪动脚步,不发出任何声音地走出大殿。
只是他并未能劝阻德贵嫔。
刚刚奏起的声乐尚未演绎,一句“太后娘娘驾到!”就打破了短暂的欢快氛围。
众人起身,李景琏走下至高无上的帝位,迎接太后。
“臣等拜见太后娘娘!”
“儿臣拜见母后。”
太后坐在凤辇之上,德贵嫔站在一旁道:“臣妾拜见陛下。”
冠军侯陈定安看见自己的妹妹惊得瞠目结舌,“妹妹……德贵嫔娘娘,此乃前朝重地,你一介妇人怎敢涉足此地,还不快快退下?”
但是德贵嫔泪眼模糊,轻声道:“哥哥,父亲真的已经战死沙场了吗?”
陈定安心头一紧,看了一眼阴晴不定的陛下,马上道:“老侯爷为国捐躯,战死沙场乃是无上荣耀,德贵嫔娘娘请回吧。”
李景琏此时更是气的胸膛起伏!
谁传给后宫的消息!
“德贵嫔,你一向谨守宫规,如今也做出这种大逆不道之事?”李景琏目光极为危险,若非看在已逝冠军侯的面子上,德贵嫔理应被废为庶人,毕竟上一个来前朝的妃子已经死了。
德贵嫔听到自己兄长的话后,微微呆滞片刻,脑海中响起蓝若的话来——冠军侯是被皇后诅咒死的!
“陛下,臣妾自知前来此地乃是重罪,可家父的死另有原因,臣妾请陛下做主啊!”
“你胡说什么!”陈定安恨不得上前捂住自己妹妹的嘴巴,“启禀陛下,家父是为了给臣挡箭,这才被敌军射杀,和旁人无关。”
“哥哥!”德贵嫔凄惨道:“你有所不知,是皇后!是皇后啊!”
陈定安脸色惨白惨白的!一向守着规矩的妹妹为什么变得这样癫狂,他是要拉上整个冠军侯府陪葬不成?
“德贵嫔娘娘慎言。”兵部左侍郎赵玄礼进言道:“微臣随大军出征,亲眼所见侯爷乃被敌军射杀,和旁人无关。”
“不!陛下,皇后心思歹毒,她在坤宁宫西北角下埋了巫蛊娃娃,以此诅咒家父,请陛下彻查!”
众臣被惊的直不起身来,甚至身体都微微颤抖起来。
德贵嫔看向太后,说道:“我等妃嫔给太后请安本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可皇后专权后宫,暗中给太后下毒,不让臣妾接近太后,若非今日臣妾强闯,还不知太后何时才能够摆脱皇后的控制。”
太后嘴角慢慢的扯出一抹微妙地笑容。
皇帝皇后再聪明又如何?碰上这么一个愚蠢的妃子。
从头到尾,太后和皇帝之间就不是母子,而是政敌。
只有一方压倒另一方而胜利,一山怎容二虎?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太后不能说话了,可她说不出话来便是最大的问题!
当朝宰相程有知立刻道:“陛下,太后娘娘凤体违和,竟拖延至此,可见德贵嫔娘娘所言非虚,微臣请陛下派太医为太后娘娘把脉看诊啊。”
“程相的意思是皇后涉嫌谋害太后吗?”魏国公赵奇眉眼凌厉,一身气势非凡,面对当朝宰相丝毫不怯场。
“是非曲直自有定论,国公爷何须这般着急?”
事已至此,李景琏阴沉着脸派人去请太医。
“陛下,皇后娘娘除了谋害太后一事,还利用巫蛊之术前朝前朝后宫,请陛下彻查!”德贵嫔哭诉道:“家父为大明尽忠职守,求陛下还家父一个公道。”
李景琏脸色难看,可德贵嫔的话语已经出口,众臣听得一清二楚,如何再做掩盖?
“皇后一事,自然要彻查。”李景琏顿了顿,目光看向德贵嫔不带一丝感情,继续道:“只是你擅闯前朝,乃是重罪,朕不得不罚。”
李景琏的目光转向陈定安,陈定安头皮一紧,立刻跪下求情:“陛下, 臣教妹无方,求陛下开恩。”
李景琏甩了甩袖子,走回龙座上道:“传朕旨意,德贵嫔无德,褫夺封号,降为贵人,幽禁启祥宫,无诏不得出。”
陈贵人身体一震,当即瘫软了一般。
但这个结果已经是最轻的了,还是看在已故的冠军侯身上。
“至于冠军侯府,虽有于社稷有功,然纵妹干政,夺冠军侯爵,降为诚意伯爵。”
陈定安虎躯一震,露出几分苦笑。
但别无他法,本该处死的德贵嫔还留有位份就是恩赐,这恩赐便需要冠军侯府填补了。降爵、改封号,功高震主的冠军侯府一下子被陛下用正当的理由压了下去,陛下的手段已经越来越恐怖了。
德贵嫔不可置信,自己爹爹用生命换来的世袭罔替的爵位就这样被自己弄没了?这一刻德贵嫔内心生出深深的后悔。
“哥……”
陈定安立刻道:“此乃前朝,陈贵人请回吧。”
陈定华不知道自己怎么走的,前一刻还是高高在上、风光无量的德贵嫔娘娘,下一刻就是开罪陛下,连累母家的陈贵人。
造化弄人,谁又说得清楚?
但事情远远没有结束。
宫宴无法再进行了,但是朝臣们并没有退去。
太医把过脉之后,左院判第一杏抢先开口道:“启禀陛下,太后娘娘的脉象乃是中毒之象啊!此毒虽不致人病亡,却可以瘫痪在床,不能言语啊!”
李景琏目光猛地射向第一杏,没想到太医院里还藏着这样的人!
第一杏低垂着头,身体微微发抖。
太后的目光满意极了,埋了这么久的棋子总算有用处。
陈定安微微向后躲去,众臣们都微妙的觉察出几分与众不同,谨慎的靠后,减少存在感。
宰相程有知和太后对视一眼,当即道:“陛下,为臣恳请陛下彻查皇后,还后宫安宁啊!”
“后宫乃是陛下家事,何须你来指手画脚?”大理寺卿杨志立刻道:“程相如此在意后宫,难道说有所企图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