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晚上十点开始，商场便不再接待新顾客进入。就算是这样，也还是一直忙到半夜十二点多才终于送走最后一名顾客。
苏雨婷和程菲菲都累了，一整天没怎么休息过。虽然她们并不需要做什么，但就那样站着，也让她们大小姐的身子吃不消。所以早在半个小时前，她们便率先回了办公室。
此时商场工作人员都在收拾着活动场地，为第二天恢复正常经营做最后的准备。吕少杰找了一圈柯越，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也不在了，想想应该是偷懒又去缠着程菲菲。
吕少杰不禁一阵好笑，虽然他并不觉得柯越这份感情会有好的结果，但能让这家伙如此用心去做一件事，实为难得。就是苦了程菲菲，如果换做自己被柯越这样缠着，死的心都有了。
顺着楼梯来到顶楼的办公室，刚好路过财务门口，正撞见李文亮从里面出来，手上还拿着几份报表。
这么快就做出来了？看来这个李文亮也并不是一无是处。吕少杰上前叫住他，想要看看报表。
开始李文亮似乎想要假装没听到，要不是吕少杰紧赶两步拦在他身前，可能就那样让他过去了。李文亮心中满是不情愿，但也清楚就算这份报表到了苏雨婷手上，最后也还是会让吕少杰看到，也就勉强递给他。
报表分为四份，分别是上半个月的合计，两个专场的明细，以及全月总合。吕少杰大致看了一下，上半月那份他之前也见过，结合前期的大量投入亏损比较严重。之后的两份专场明细就明显好了很多，销量呈持续上升趋势，利润也逐步增长。但最后的数字却与吕少杰预期有所差距。
按照吕少杰的预估，儿童专场应该足以扭转商场之前的颓势。就算还不能完全抹平上半月的亏损状况，也能收回大部分的宣传成本。接下来的中老年专场，可谓是这场翻身仗的主角。借力新养生理念热潮，以及后期商品价格的逐步回升，利润应该是儿童专场的三到四倍以上。照比任何一家商场，都足以超出它们正常运营下的单季度利润。
可是现在这份报表上，利润还不及儿童专场的两倍。结合之前投入的大量成本，整个月下来才勉强达到收支平衡，这怎么可能？
“李文亮。”吕少杰的口气有些不那么客气，连李助理都不叫了。“你这份报表似乎有问题。”
“有问题？你胡说什么？别在这不懂装懂。”李文亮明显有些气急，抬手就准备抢回报表。
吕少杰侧身避开，眼睛却依然没有离开那些数字。他发现，在中老年专场的支出一栏中，竟然有一项政府公关费用，额度还不小。
“这是怎么回事？”吕少杰指着这笔公关费用问道，他不记得有这样的额外支出。
李文亮冷哼一声，脸上挂起不屑的笑容。“就说你不懂，还硬要充这份大瓣蒜。政府公关费用，顾名思义，就是用来打点政府部门的。这次中老年专场市委宣传部和文化、文明办都帮了不少忙，自然要支付相应的酬劳，哪有让人家白出力的道理。”
吕少杰双眼微眯一下，其中射出锐利的光芒。说白了这就是好处费，典型的灰色收入，他最瞧不上的就是这些暗箱交易。商场之前是不是这样做他不管，也管不着，但这次他却不能允许。
“我想你是搞错了，这次的中老年专场，我们和市委宣传部属于合作关系，帮助市委推广即将开展的中老年健康周活动。这本就是互利互惠的关系，不存在任何交易，更不需要支付所谓的酬劳。这笔钱是谁批准的？你们大小姐知道吗？还是你自己做的决定？我告诉你，如果这笔钱你已经拿了出去，必须原封不动给补回来，否则，我有权利怀疑你中饱私囊了。”
“你...”李文亮被气得一时说不出话，但眼神却依然毫不退让。
“你不用在这跟我吹胡子瞪眼，你们大小姐自然会有决断。”吕少杰说完，继续在报表中寻找着，看还有没有其它无谓的支出项存在。
李文亮被他的样子彻底惹火，哪里还能容忍他继续下去，抬手就招呼过来。这次他并不是为了抢夺报表，而是直接奔着吕少杰而去，他要打人了。
吕少杰感觉到他的暴怒，忙抽身躲开。但李文亮明显不依不饶，挥舞着拳头又再扑上。
这架势多少有点吓人，吕少杰虽然照比李文亮年轻力壮，但也没怎么见识过这种场面，一时难免有些慌了手脚。
好在之前两个人的声音便传进了苏雨婷办公室，她们不明所以，一同出来查看，正好遇到李文亮暴走。
“你干什么？”
“李叔住手...”
柯越与苏雨婷的声音同时发出，柯越更是第一时间冲到李文亮身后，抬起脚就踹了上去。
李文亮哪里经的住他这一脚，向前踉跄几步顺势摔倒。
柯越还想继续补上两下，苏雨婷和程菲菲已经赶过来，拦在他们之间一脸茫然。
“够了，你还想打人吗？”程菲菲怒视着柯越，声音里满是责怪。
柯越忙收住抬起的脚，心中也是忐忑。刚刚自己冲动了，竟然在程菲菲面前如此失控。但看着吕少杰被人打，他又怎么可能袖手旁观，这是本能。
他这边正在烦恼着如何向程菲菲解释，苏雨婷那边也来到了李文亮身边。
“李叔，你没事吧？”
“大小姐你都看到了，这是些什么人啊？流氓，彻头彻尾的流氓无赖。在我们商场里都敢打人，这要是在外面还不得要了我的命。”
其实李文亮被踢的这一脚并不重，更多的是惊吓。不过他现在满脸都是委屈，装出一副凄惨模样，恨不得都快哭出来了。
不过苏雨婷也不是傻子，之前她都看到了，是李文亮先扑向吕少杰，若不是柯越及时阻止，还不知道会演变成什么样子。但这个李文亮她从小便认识，做人做事一直谨小慎微，怎么会突然与吕少杰发生争执？还到了动手的地步。
“李叔，你先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李文亮坐在地上继续哼唧着，磨磨蹭蹭不肯起来，看样子就跟受了伤一样。柯越在旁边越看越觉得生气，这是要赖上自己啊！不过碍于程菲菲的面，他不好继续发作，干脆问向吕少杰。
吕少杰也没想到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不过李文亮在那装模作样他还是看得清清楚楚，心中更是对这个人十分不耻。
吕少杰将手里的报表递给苏雨婷。“这是他刚刚督促做出来的报表，我看了一下，其中有很多问题。”
说着，吕少杰将那笔公关费用指给苏雨婷看。苏雨婷也感觉很惊讶，不解地问李文亮：“李叔，这笔钱是怎么回事？我不记得有这项支出，而且公关又是什么意思？”
李文亮眉头深锁，原本还以为报表交给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大小姐，她也就是看看最后的数字，不会在意详细内容。现在看来是混不过去了，只好解释：“这是给市委宣传部的好处费，之前集团与政府合作都是这样做的。”
“与政府合作的好处费？我们为什么要支付这笔钱？中老年专场的合作我们与政府是谈妥的，属于意向合作，并不需要支付酬劳。”
“大小姐，你才刚进集团很多还不了解，我们以前都是这样做的。”
“那也不需要这么多吧！李叔，这笔钱支出去了吗？为什么没有提前通知我？”
李文亮有些犹豫，但在苏雨婷追问的眼神下，还是回答道：“还没有支出，但我已经让财务那边准备了。”
苏雨婷看向吕少杰，想询问他的意思，她的确对这方面不太了解，一时还拿不定主意。
吕少杰摇摇头：“这笔钱不需要支出，既然还没有准备出来，就让财务方面停下。”
其实苏雨婷也有这样的想法，现在既然吕少杰也给出同样意见，便马上让李文亮通知财务。
李文亮有些垂头丧气，却也只能答应，磨磨唧唧地站起身子。
吕少杰随后又指向中老年专场的这份报表，说道：“这份报表上似乎没有体现出线上预约的那部分利润。但很明显，商品售出数量应该没问题，只是递减了成本，却没有完成销售，都归纳到了赠品的支出行列中。这样一来营业利润大幅度减少，钱都到哪去了？”
此言一出犹如晴天霹雳，苏雨婷震惊地看向报表，但她一时又发现不出问题。不过她相信吕少杰，甚至不需要理由有些盲目地相信他的话，不禁转头再次望向李文亮。
李文亮汗都下来了，匆忙解释：“我没有拿，也不清楚，每天的收入财务都会直接存入集团账户，每笔都有单据，谁都不敢动。”
“那为什么账目有这么大的出入，柯越那应该有线上部分的销售情况，我们可以一笔笔地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