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少杰将自己关在卧室好几天,每天罗晓峰和孟芊芊都会来,但也只能隔着房门尽量说些安稳的话。好在每次他们离开后,留下的饭菜第二天都会被吃掉,证明吕少杰曾经出来过,只是暂时还不想见人,故意躲着他们而已。
从这之后每次孟芊芊来都会把饭做好,然后也不去打扰吕少杰,再默默离开。时间会疗愈很多伤痛,就让吕少杰自己去寻找方向吧!只是希望这个时间不要太久。
今天罗晓峰和孟芊芊又一早便来到吕少杰家,但刚打开门,竟然看到吕少杰就坐在厅里,而且桌上的饭菜都已经做好。
“少杰,你没事了?”孟芊芊激动地跑进房间,若不是吕少杰依然坐着,她都想上去一把抱住吕少杰。
罗晓峰也赶紧跟进来,上下打量着吕少杰开心地说着:“你总算出来了,这些饭都是你做的?”
吕少杰脸上挂着笑容:“这些天辛苦你们了,来坐下吃饭吧!”
“你是不是都想起来了?”孟芊芊几乎是眼中含着泪问道。
吕少杰让他们先坐下,然后从锅里盛了两碗饭出来递到罗晓峰和孟芊芊面前,这才说道:“说不清楚,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两个人现在哪还有心思吃饭,都等待着吕少杰继续说下去。
“梦中我似乎在夜市卖衣服,还认识了个冒冒失失的女人。她说自己是万豪国际的大小姐,名叫苏雨婷。我似乎对她并没什么好感,但却依然帮她做了很多事。有些是在聊吧,更多仿佛在一家商场。她总给我一种越来越熟悉的感觉,就好像很久以前便认识。不过也奇怪,这样一位集团大小姐,竟然会跟我们一起在街边售卖冷饮,还穿着晓峰你最讨厌的那套卡通服。之后又发生了很多事,她失去了本该属于她的东西,变得很可怜。我陪她去了深广,还见到了景程的父亲。在那边,我似乎对她的感觉发生了改变,我好像有点喜欢上她。那有一条河,我不确定到底是在深广还是伦敦。因为在我的记忆里,景程曾经与我在河畔彻夜长谈。然后再次回到安海,她的情绪变好很多,几乎总能看到她的笑,像天使那样美丽。我是不是遇到过袭击?每次梦到这里我的头就会感觉疼。之后我的梦就醒了,醒来是在医院。”
“在医院之后的事情你都还记得吗?”罗晓峰问道。
吕少杰点头:“我很清楚这段时间都发生了什么,但因为这个梦,我似乎又糊涂了。这几天,我将梦中的故事重新组织了一下,发现竟然那么真实。”
“因为这都不是梦,你遇到袭击,伤了大脑,很长一段时间的记忆都忘记了。”孟芊芊悲伤地说道。
“我真的失忆了?可我还记得你们,记得聊吧,记得曾经的很多事。”吕少杰脸上都是疑惑。
“医生说你这是选择性失忆,失去的都是些对你很重要,很在乎的人和事。”
“很重要,很在乎。你指的是苏雨婷?”吕少杰看向孟芊芊。
孟芊芊眼泪再也止不住流了下来,默默点点头。
“也就是说那些都是发生过的,我喜欢上了万豪国际的大小姐。”
“她已经不是万豪国际的大小姐...”孟芊芊顿了一下,想到苏雨婷现在已经重新回到万豪国际,那么她现在的身份又算什么呢?
似乎很多答案还搞不清楚,孟芊芊叹口气,决定还是暂时不要纠结这些,继续说道:“你们在一块经历了很多,可你这一失忆,对她的打击比任何事都大。”
“芊芊,和我说说她的故事吧!包括那些我跟她一起经历过的。”
孟芊芊看了看罗晓峰,见他没有阻止,便将自己知道的全部都告诉给吕少杰。
这真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一直从早上说到午后。孟芊芊不知中间又哭过多少回,吕少杰也渐渐随着故事发展眼神变得明亮起来。
梦境终于走进现实,那扇关闭的记忆大门一点点开启。苏雨婷的身影从大门中走出,从模糊到清晰,直至填满整颗心灵,再也挥之不去。
“雨婷她...怎么样了?”
面对吕少杰的问题,这次孟芊芊说不下去了,咬着嘴唇将头别到一边。
吕少杰有种不好的感觉,忙又看向罗晓峰。
罗晓峰摇摇头:“你失忆后发生了很多事,一时也说不清楚。总之她回去做她的大小姐去了,我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也许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孟芊芊听罗晓峰这样说,心情满是愤愤不平,转回头激动说道:“不,雨婷不是那样的人,都是被秦怡佳害的。是她欺骗了少杰,更气走了雨婷。”
现在记忆基本已经恢复,吕少杰知道孟芊芊指的是什么,开口说道:“也不能怪秦怡佳,她并没有错。归根到底,还是因为我失去了记忆,错把曾经的往事当做现实。”
“那她也不应该骗你。”孟芊芊依然心中不忿。
吕少杰却摇头:“她并没有骗我,只是选择了不说。我能理解她,你们不也都遵照医生的嘱咐,不敢直接唤醒我的记忆嘛!”
孟芊芊沉默了,其实她心里明白,秦怡佳也是个可怜的女人。
“秦怡佳还好吗?”自从吕少杰这次从医院醒来,他的记忆就已经开始松动。那些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的场景翻来覆去出现,让他潜意识里对秦怡佳产生些许怀疑。他想起这个家,所以逃避般选择回到这里,不见任何人,特别是秦怡佳,他希望能寻找到一个答案。
罗晓峰说道:“我去看过她几次,她也来看过你,只是怎么都不愿意上楼,就在楼下守着。我跟她说过你的情况,她现在看不出好不好,总之每天就陪着果果。”
“如果可能,还是让她回聊吧帮忙吧!”
罗晓峰叹口气,点头嗯了一声。
“我想去见见雨婷,她现在在哪?”
罗晓峰犹豫一会儿,还是说道:“万豪国际。”
吕少杰深吸一口气,点着头:“我知道了。你们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饭菜终究谁都没有吃,罗晓峰和孟芊芊知道,吕少杰记忆虽然基本恢复,但要一下重新接收这么多,一定需要时间。让他好好整理整理吧!他们已经帮不上忙。
罗晓峰和孟芊芊走了,吕少杰依然坐在餐桌前,一遍遍回想着刚刚孟芊芊口中的那些故事。渐渐更多记忆中的画面清晰起来,就仿佛电影在脑海中放映。
“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你是不是还记恨我之前对你的态度,我可以道歉,只要你能帮我,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说服我。一会儿我们要去街上做户外宣传售卖,如果你可以用自己的能力成功售卖出50杯冷饮的话,我就答应你试着帮忙。”
“伦敦就那么大,也许我们曾经见过,只是擦肩而过罢了。”
“是啊!伦敦就那么大,也许你在经济学院就看到过我的表演。”
“吕少杰,如果在安海也有这样一条河,你会和谁一起到河边散步?”
“你背着我走会儿吧!河边清凉的感觉很舒服。”
“怎么?你担心背不动?”
“我们已经在河边,这便是最好的答案,我相信,没有什么会比此时此刻更加美好且难忘。”
头又有些隐隐作痛,不过这次吕少杰不会再逃避,因为他已经知道,那个身影并不只是在梦里。
不知不觉间窗外已经夜色深沉,吕少杰起身打开门,这么多天,他终于再次感受到外面的世界。
街边依旧灯火阑珊,但蓦然回首处,却未见那人如故。一路就这样走到公园,从前不觉得,今天竟有些累了。在湖畔转角有一条长廊,平日白天时这里多是些老人在休憩,不过今天吕少杰发现了新的风景。
“夜空中最亮的星,是否知道,那曾与我同心的身影,如今在哪里。夜空中最亮的星,是否在意,是太阳先升起,还是意外先来临。我宁愿所有痛苦都留在心里,也不愿忘记你的眼睛。给我再去相信的勇气,越过谎言去拥抱你。每当我找不到存在的意义,每当我迷失在黑夜里。夜空中最亮的星,请照亮我前行...”
伴随着歌声飘来,一支由三个大男孩组成的乐队在做着他们的街头演唱。歌声很好听,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地点选得不好,并没有人为他们而驻足。
如此熟悉的旋律,吕少杰在歌声中似乎又开始做梦。那些过往的点点滴滴,那些与她息息相关的每分每秒,都因为这首歌的流淌而苏醒。
不过很快歌声停止了,可能他们终于意识到这里并不适合表演,又或者他们已经到了休息的时间,总之大男孩们收拾设备的动作将吕少杰的梦唤醒。
吕少杰稍作犹豫走过去,看到地上正在被收起的琴箱,里面零星只有几十块钱。吕少杰从自己口袋中掏出一百块,缓缓放到琴箱中。
三个大男孩愣了一下,这是他们今天收到最大的一笔钱。
“谢谢!”其中一个抱着吉他的男孩说道。
吕少杰向他点点头:“能帮我再唱一次刚刚那首歌吗?”
对于吕少杰的要求,三个大男孩相互看了彼此一眼,然后毫不犹豫地同意。
重新调试好设备,琴声响起,熟悉的旋律再次回荡在长廊中。
吕少杰就在他们对面的石凳上坐下,仿佛再次置身于伦敦的酒吧中。面前演唱的大男孩变成了五个青春洋溢的少女,那个熟悉的身影,早已成为自己夜空中最亮的那颗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