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就是因为这个,所以不给我打电话?”在了解了himeko为何不在空余时间给她打电话的原因,弗尔西斯心里那是又暖又觉得大可不必。
这原因中的其一呢,是因为himeko一般都要和小队忙到深夜。一回到自己那早已被睡衣,正装,日常衣服占据的温暖大床上,除了工作之外几乎没人能将她拉起来。所以,就算她心里再寂寞,想要找人聊天,她的身体也不会允许她再活动了。
而原因其二呢,就是关于爱莉希雅的问题了。因为忙到深夜的原因,播出的电话一般都在将近11点到凌晨左右了,是很容易打扰到病号休息的。
且不说会不会打扰到弗尔西斯休息吧,虽然弗尔西斯晚上不过12点一般都睡不着啦……但会打扰到负责照顾弗尔西斯的爱莉希雅这个病号啊。
本来对方每天忙上忙下的就累,要是大晚上打电话把趴在弗尔西斯身边睡觉的美丽少女吵醒了,她会很内疚的。
“那不然能怎样嘛……爱莉她这几天伤才刚痊愈,前不久费尽心思才找到办法通知了西多利亚家人西多利亚的死讯。加上她又发了一段时间的烧,很难不担心吧!”
“啧啧啧……这话竟然是从himeko你口中说出来的。”闻言,himeko就伸出食指轻轻点了一下弗尔西斯的额头,那满脸幽怨的表情让弗尔西斯不经笑出了声:“什么叫我说出来的?还有,叫himeko队长,没大没小的。”
“我才不要。himeko除了上前线有点队长的样子,平时哪里有那气场啊,你说对吧,华?”
忽然被cue到的华,将一直低着的头抬起,手里夹菜的动作一顿,默默将口中的白饭快速咽下。看看弗尔西斯,又看看自家队长,咽了咽口水。
队长那眼神简直就是在说‘华,你会站我这边的,对吧!’
两人的视线同时交汇在她的身上,一时间让她有些不知所措。炙热的视线对于内向且未成年的小女孩华来说,完全特攻。只见她嘴唇轻颤,想要说出些什么,却又在下一秒咽回了肚子里。
这样的纠结持续了将近三四分钟,到后意料之内的一句话都没憋出来。
直到两道笑声重合响起,直到华害羞的红了耳朵,himeko才笑着抬手摸了摸华那头软软的灰发,开口替她解了围:“好啦……华她内向怕生,你就别逗她了。”
“嗯……我这不怕她一个人被晾着,沉默不语的,会感到很腻啊,毕竟我以前……额,没什么。”
忆起当初,似乎自她第一次失去了重要的人后,平日里的她就变得不爱说话了,总是沉默不语,不好相处。至少在被做人体实验的其他孩子们眼里,她就是这样的。
也是因为这种沉默的态度,她总是走在人群的外围。
在好多个无人的夜里,她常常会对自己眼前这个黑暗的世界感到厌烦。会好几次的失去前进的方向,想要选择自我放弃,想要离开眼前那个早已看腻的连废墟都不如的实验基地。
想要将痛苦的记忆剥离。
想要去有光的地方……
而在这时,她遇到了那个将她救赎的人。对方将她一次次的拉出那个深渊,一次次的将她拉入人群的中心,让她拾回对普通生活的向往 。拾回埋藏在心底的,那份对‘情’的追求。
这一切,一直持续到了对方为此坠入深渊为止。
而爱莉希雅……则是将这份她心中的救赎延续了下来。
这份黑暗中的纯净,毫无杂质的光也让她开始与过去的痛苦做到小部分的和解,与布朗特和解。
开始……
不再被动,开始在这个拥有既定命运的时间洪流中做出自己的选择,即使有可能那并没有意义。她开始以真心体会她人的情绪,以真心对待身边的人。她开始学会乐观的找回自我。
怎么说也是个小进步吧。
想起之前爱莉希雅给她看的有关于第三次崩坏波及的范围与相关的死亡人数……她沉了目光。
上面没有那些畜生的名字……同样的,也没有实验室里成千上百无辜孩子的名字,因为实验品的名字并不重要,甚至不值得被铭记。
当视线扫过受害地点的统计时,她想那关于死亡人数的冰冷数字中不免的就会有华的双亲,乃至好不容易交到的新朋友。
毕竟,对方的故乡在这次崩坏里基本完全成为了废土,连废墟都算不上。就像她在一场场实验中失去一切一样。
她能体会到一个和她处于同岁,且社交困难的人与陌生人交上朋友是多么的难能可贵的事……
也是因此她也清楚的知道……在失去了这一切后的痛苦与阴影。
虽然对方表面上并没什么太大的情绪起伏,和以前一样沉默,不爱交流。但她总是在无时无刻的经历着失去,总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也难免叫人担心她的状态。
没等弗尔西斯将后半句吐出,从语句中体会到关心的华有些羞涩的先一步回答了她的问题:“我不会腻的……这点弗……弗。”
“弗尔西斯。”
“嗯……那个,弗尔西斯和队长不用担心这个。我听着你们说就好了,还有……谢谢。”对于弗尔西斯的关心华的内心是感动的,毕竟在这末世下,人性险恶,有时候‘人’甚至比‘崩坏’这一存在都恐怖。
得到这样的善意与关心,可是一种瑰宝啊…
特别是对于她这个不善与他人交流的人来说。
闻言,一边的himeko站起身伸出手又摸了摸对桌华那软乎乎的头发,面上欣慰的表情让华乖乖的选择了不去反抗这一动作,只是害羞的低下头,不再言语:“哎呦……我们华终于愿意与小弗交流啦!”
“诶?”什么叫做终于?
华的视线落在一边撑着头对着她露出温柔笑颜的弗尔西斯脸上,想起些什么,华眼底的情绪开始变得有些许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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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回到她第一次去看望himeko的时候。
记得那是第三次崩坏结束后himeko住院的第三天。她受队长之托与第六小队的队长齐璐唯丝在三天之内一起记录完了各小队的死伤人数与清点了损坏装备的数量。
即使她还是一个没有经过正规考核的新兵。
至于为什么不是其他正规队员来做这些……
〖华啊……你得和他人多多交流啊〗队长是这么说的。
三天下来,交流?有,但不多。没办法,她与齐璐唯丝之间真的没啥共同话题,顶天也就每天互相关心几句,其他的也就那样吧,没什么营养价值的客套罢了。
任务办完后,她独自行走在走廊中,驻足脚步。她停留在了走廊角落的一处窗户前,视线落在了蔚蓝的天际彼端,那里,外出鸟儿翱翔于天际去往……
去往哪里呢?
她明白himeko想让她早日走出失去亲人与朋友的阴霾。想要让她接触更多不一样的人,而从中去找寻自己存在于这末世下的意义。想让她学着去遗忘痛苦的记忆。
但那些记忆早因其重要性被她深深的埋藏至心灵的最深处,当做人生中的独一无二的瑰宝保护于其处。
有些东西,不是想忘就能忘的,而且,她或许也不想忘记。
因为那是她人生仅一次的亲情,也是她人生中第一次遇到能够交心的朋友。第一次体会到与他人交流的快乐……那些早已占据了她的大脑,苦涩中夹带着微甜,让人难以忘却。
可这一切的美好,就这么随着那一场突如其来发生的天灾而一去不复返,强行的带走了她那本就平淡的生命中所剩的所有。
她清楚的记得,那天在机场内她没有理会警报的响起,脚步不知为何向来时的地方狂奔而去。
那时的她想要抓住什么?想要……
视线从天空收回,她不再看向蓝天,背过身去。迷茫的表情映照在她的脸庞上,如那只不知去往何处的飞鸟一般。
她不知道自己沉默着走了多久,只知道当她从回忆中脱身时,已经走进了病房。
“队……啊,队长不在吗?那……那个。”目光所及之处并没有himeko的身影,只有一位因崩坏能侵蚀而紧皱着眉头望着窗外发呆的白发女孩。
没记错的话是弗尔西斯吧,听爱莉希雅队长说,是第三次崩坏长空市中心地区难得的幸存者,竟然和队长一个病房吗?华看着那人,心里念着。
“那个!弗尔西斯……是吗?我叫华。那个……”
轻唤了弗尔西斯两声,想要从对方口中知道些许关于队长的情况。可弗尔西斯却像是沉浸在了了自己的思绪中,对于她的呼唤没有一点反应。
直到对方眼底的复杂情绪彻底消散,弗尔西斯才将视线从窗外收回。
两人相视,见来人是之前跟在爱莉希雅朋友身边的队员,弗尔西斯放柔了表情,虽然依然掩盖不住对方因生疏而自带的冷淡气场,但礼貌的笑容还是让华多少放轻松了些许。
“我是弗尔西斯,请问小姐有什么事吗?”
“哦……那个,请问你有看见和你同房的病人去哪了吗?”闻言,弗尔西斯思考了片刻,随后对着华露出了略带歉意的微笑:“对不起啊,我从长空市出来之后的一路上因为身体透支的原因都是睡过来的……醒来就一个人在这边了。
但我前两分钟左右有听到门外的医生说做什么检查,你要找的人,现在应该还在去做身体检查的路上吧”
知道了himeko的去向,华并没有急着去寻找himeko,她认为没必要,一天工作下来她身体本就疲惫,自家队长只是做检查罢了一会就会回来了。
可能是真的累着了,难得的,她没有在意她人的眼光拉过一张放在弗尔西斯身边的凳子,无力的靠在椅背上,耳边回响着对方的言语。
一路睡过来的吗……
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第三次崩坏早已结束,明明她马上就可以迈入新的生活,却还是会时不时的想起那天的心情,想起站在她面前,平淡的向她讲述沧海市变成废土消息的himeko。
她就这么一路睡过来了……当再次醒来时,迎接她的,不是散发光明的太阳,而无尽的黑暗。属于她的东西都在此尽数随风离去,独留她一人于风中感受苦楚。
“华?可以这么喊吧……”
“嗯……嗯?可以……怎么了吗?”
没等弗尔西斯开口,不知为何窗外刮起一阵大风。沙沙作响,窗帘随之飞起,掩藏于下的来自夕阳的阳光照射在两人的身上。
“起风了啊。”话语虽轻但全全的落进了华的耳畔,华无言的看着眼前起风后呈现在眼前的火烧云。它们如诗如画,夕阳的余晖洒满天际,渲染出一幅橙红交织的画卷。
窗外响起的不知是哪家孩子的欢闹声,响起些许因美景呈现而出现的惊呼声……
弗尔西斯并没有看向那片风景,她无心观赏,只是静静的观察着眼前的女孩。在如此盛景之下,对方的眼底没有喜悦,而是一种孤独,一种思乡。
有些熟悉。
“那个……我脸上有东西吗?”
风起,风落。她们的视线再次相交。
“啊,没有。夕阳,好看吗?”
“对我来说还好,在我的故乡,在山上,在父亲的背上看到的火烧云更全,也更盛大……”
也不会孤单一人,对吗?
弗尔西斯没有说出口,她不是傻子,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不会不经过思考说出伤人的话。只是每到这种时候,她都会同对方一样的选择去回忆。回忆过去,虽然她们并未一起去看过夕阳……甚至没有看过白云。
但她们有一起做过很多事,很多特别的事,在心底留下过很多美好的记忆,美好的诺言。像家人一样互相陪伴成长,即使这种成长总是伴随的取舍。
即使,只剩她一个了。
“以前小的时候父亲总会在放长假时带着我去山上走上一遭,我走不动了他就背着我。每到夕阳西下他都会停下步伐静静看着夕阳和我聊上好久。
后来父亲手脚不好使了,到了放假时一起爬山的对象就变成了愿意陪伴我的朋友。和以前一样,她的话很多,很照顾我,一聊……就没有剩余时间可以登上山顶了。
而再后来嘛。”
或许是因为实在堆积了有太多想念,华对着与她毫无交集的陌生人说起了些许回忆。似乎回到了懵懂的少女时期,脸上的笑容让人为之动容。
而这个陌生人并没有回复她的话语,只是静静的听着她讲述过去。
“后来,就没有后来了。”
“后来,就没有后来了对吗?”两人的话语重叠在一起,在视线交汇的一刻不约而同的低头苦笑出声。
“……”阳光下弗尔西斯想要说些什么,却在看见对方的表情后再也开不了口。
再之后,她们之间就不再有言语。
再之后,她第一次想要主动去了解一个人。
想要让对方走出孤单。
……
“爱莉希雅……”
“嗯?”
“那个……你,你有himeko她们队,华的……华的联系方式吗?”
但奈何弗尔西斯太过社恐,在得到联系方式后一次没打过,也没敢再主动搭话一次。
直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