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于熟悉的走廊里,汗水顺着脸颊的轮廓落于地面,刚结束完训练的弗尔西斯手里拿着冯盏菊给她买的饮料紧跟在对方的身后,两人穿梭在人群之中,向着后山走去。
一路上两人都很是沉默,与先前被分到一组对练时一模一样。
并不是冯盏菊有意如此保持沉默,只是两人心里都压着事,没闲心去交流而已。她们现在的关系很复杂,杀死了对方爱人的愧疚之人和深陷回忆的痛苦之人。
但就像冯盏菊说的那样……
她不恨弗尔西斯的那一枪,比起这些,她更恨自己……恨自己没有可以保护身边之人的力量,恨自己一生走来从未护住过对自己来说重要的东西。
恨自己的懦弱,恨自己的弱小。
自那天以后冯盏菊不经会想……如果当时站在阿姗面前的是她,自己会在对方的哭泣下毫不犹豫的给予对方作为人类死去的资格吗?
会给予一个解脱吗?
想想,也不会吧……
毕竟,那是她存于这世上唯一重要之人了,给她灰暗的生活再次带来别样的色彩,给她带来微光的人,让她重新笑起来的人。她得承认,她没有开枪的那个勇气,即使她是个意志力很强的人…
即使她始终贯彻着自己身为军人的信念。
感受了阳光,就不愿再回到黑暗了,这不是人之常情吗?
她是自私的,她想多看一眼那束光,哪怕只是一眼。她想多陪对方一时,哪怕美好的未来注定不属于对方,不属于她们。
她想随那束光一同逝去……但她立下的约定仍在那,等着她去完成,去兑现。
冯盏菊是一个言出必行的人,所以,她还不能死。至少,不是现在。
睁开眼,两人站在后山的一棵参天大树下,大树下是千千万万逝去魂灵的归处。风儿潇潇,阳光洒落于她的手心的金盏菊上,洒落在两人跟前的荒凉墓碑前。
“……抱歉。”
“我说过了,这不怪你,弗尔西斯……你不必自责。”看向身边那个皱眉自责的人,冯盏菊苦笑了一声。伸出手,她轻轻的拍了拍弗尔西斯的背,声音比起前几日温柔了些许,随后嘴中吐出了一句:“弗尔西斯,谢谢啊……”
熟悉的话语传进耳畔,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又被快速压制。手指随着内心异样的情绪而紧攥在一起:“为什么要说谢谢呢?”
闻言,冯盏菊愣了下,随后自嘲式的笑出了声:“原因这不显而易见吗?因为我不可能有杀死她的勇气……”
“就因为这个吗?”
“……”
“嗯。”蹲下身,冯盏菊将手中的金盏菊放于墓碑前,她的手指轻抚墓碑上的照片,眼底是藏不住的温柔与悲伤:“谢谢你,没有让她,变成怪物……”
没有让阿姗变成她不想成为的丑陋的死士。
即使在冯盏菊眼里,阿姗无论是什么样子的,那都是阿姗,都是她的重要之人。
风儿掠过,菊花的淡淡香气钻入鼻尖。
金盏菊,在过去的阅读的相关书籍中,它们常常象征着离别,悲哀……但同时,它们也象征着回忆与执着,象征着光明、生命、活力。
在阿姗还未离去前,对方总是很喜欢这种花,即使通常情况下它们的寓意并不是好的……和冯盏菊这个人一样,和她的这个名字一样。
但阿姗总是选择去相信象征光明的那一种,总是看着冯盏菊好的一面,在相互扶持的路上去给予对方过去漫漫人生中未曾有过的鼓励与安慰。
同时……也给予自己。
就连离别前的最后一次并肩交谈,也是如此。
“我不认为阿姗变成了死士后就是怪物了……闻言,冯盏菊楞了一下。抬头,看着弗尔西斯的眼神带着些许疑惑。
说着,弗尔西斯的眼神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微微侧头与身边的冯盏菊对视,下一刻,又看向阿姗墓碑旁那立着的没有名字的墓碑,她沉默了片刻后轻笑了一声:“至少,你我永远都不会这么认为。不是吗?”
你我吗?
闻言,难得的,冯盏菊的眼底有了分笑意。两人可以说是同时默契的站起了身,向后山的出口走去,嘴里也继续着未完的对话:“弗尔西斯……你有想过自己的未来是什么样子的吗?”
“想过。”
“理想呢?”
“嗯……我的理想啊。”视线掠过蔚蓝的天空:“说起来还挺不切实际呢,我啊……想要用我自己的双眼,去这个世界的尽头看看。”
蓝天下,弗尔西斯转过身,风吹起她耳边的洁白碎发。阳光并未撒在二人中间,而是直直的落在了弗尔西斯的身后,蓝色的瞳孔在那一刻充满了……
向往。随后迎接她的,则是一个温柔的笑容。
张张嘴,冯盏菊问到:“那理想完成后了呢?”
“或许,会和你一样?”
闻言,冯盏菊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嗯?怎么不说话了?”看着弗尔西斯那对她毫无保留的笑容,与记忆里的身影重叠片刻后又快速分开。她听懂了弗尔西斯话语的意思,她也知道,弗尔西斯已经读懂了她的一切。
“你还年轻啊,阿弗。”忽然改变的称呼让弗尔西斯愣了一下,听出对方语气中的担忧,她的表情变得严肃了些:“你还可以有很多理想啊。不必因为这个理想完成后就停下的。
你不应该活在过去……弗。”
而我,只要那个约定完成后,我就不会再有任何理想了。
“我不会让自己活在过去的。我也不可能活在过去,各种意义上,都是如此。”严肃的话语让冯盏菊知道眼前的女孩并无和她开玩笑的意思。成熟的样子让冯盏菊皱了眉。
但只严肃了半秒,弗尔西斯就重新回到了小妹妹的样子,带着玩笑的语气说着:“再说了,想要到世界的尽头可是很漫长的!到那时候,我可能都垂垂已老了,所以也不算止步吧!人终有一死,只不过是快慢的问题。
而且,你说这话自己心里不觉得愧疚吗?”闻言,冯盏菊没有回答弗尔西斯。只是叹着气走上前,伸手像个管教小妹的大姐一把将弗尔西斯拉到了身边,伸手揉了把对方的头发:“好啦不聊这么深奥的话题了!
都这个点了,也该饭点了。还有啊,小小年纪就说这么深奥的话题,谁教的啊?”
“前任。”
“?”
“别想歪了,是我的前任姐姐大人!”
……
阳光洒落在大地上,落在那依靠在一起的墓碑上。
(关于冯盏菊的小章节差不多结束了,我这人写文比较纠结呢(?i _ i?),大家久等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