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鹤羽来得这样急,又这样快!
“鹤叔!不可!!”
沈洛河面色大变,大叫出声,可那白鹤置若罔闻,自顾自鸣叫一声,翼下羽毛根根林立,罡风四溢,化作万千细碎刀片,片片割过,强劲无比,又带泰山压顶之势,径直冲南枝而去!
“噔!噔!噔!”
“噔!噔!”
南枝半步不退,鱼龙铡刀护在身前,一时间罡风阵阵,脆响片片,支支锋利羽箭,皆自她耳畔划过,只削下半缕青丝。
无形罡风化作有形之物,牢牢将她整个人笼在其中,竹亭轰塌,细小竹片化作万千根尖锐竹刺,直指南枝咽喉,杀机四伏!
好强!
这头白鹤,至少是筑基后期的修为!
比那头金翅飞天蜈蚣强太多!
南枝诧异万分,可见杀意,却并无丝毫后退求饶之心,反而升出几分浓浓战意——
【匿身法】!
【五行术法】!
【雷咒】!
一点光亮自她足下亮起,下一刻南枝身形消失不见,万千藤条自地底喷涌而出,织成一道巨木藤墙,牢牢拦住鹤羽半息!
半息便够了。
“噶啊!噶啊!!”
空中隐隐有闷雷作响,白鹤浑身羽毛炸起,伸长脖子鸣叫一声,长而尖锐的巨喙重重一啄!
南枝不退反进,整个人纵身一跃,腰肢反转,手中电光四闪,鱼龙铡狠狠迎头砍下——
“铿!!”
“噶啊!”
“南道友!”
沈洛河面色苍白,手中纸扇飞出,眼看就要祭出本命法宝,拼死救下好友!
须知眼前这白鹤乃是青龙道人自小豢养,日日天材地宝,灵药仙丹喂着,硬生生堆出来筑基七层的修为。
其身重如山,其喙利如钢,便是寻常法宝都能硬生生咬下一块来,更何况肉体凡胎乎?!
可下一秒,他却愣在原地。
但见那鹤喙下啄,被那口造型奇特的古怪大刀拦了一下,却正正好落在南枝小臂之上。
可不见鲜血如注,也不见断臂残缺,只浅浅一道极浅的白色印记。
就像是被初生的小鸟啄了一下。
反观是白鹤吃了大亏,一道威力极强的雷咒铺天盖地砸下来,尖喙焦黑一片,连带着脑袋附近的白毛,也乌漆抹黑,结成一块一块乌糟糟的乱毛——
它眼神呆滞,踉踉跄跄往前扑了几步。
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一时间,沈洛河不知是该感叹好友体质特殊,还是幸灾乐祸这白鹤自寻苦吃了。
这白鹤往日仗着一口尖喙,不知欺负了多少人。
如今终于能见它在人手下吃瘪了。
不过……
“你筑基了?”
沈洛河眼神微闪,有些许复杂,片刻后便归为平静,有的只是纯然的祝福:
“恭喜,我同习剑也会尽快追赶,早日筑基。”
天下修士千千万,有人天资聪颖,短短数月便能迈入筑基,有人得天独厚,遇仙人灌顶,片刻便念头通达,立地成仙。
他要走的,只是自己的道。
走好自己的道,便也就够了。
终归是殊途同归。
南枝冲他点点头,转身却不理那头闹事的白鹤,转身对着抱着酒坛子的邋遢道人行礼:
“西北路镇妖观下辖四等缉拿使南枝,见过观主。”
“不必多礼,方才鹤奴试探也试探过了,你这女娃娃身上确实没有诸多恶孽,若非如此,刚才动手的便是我了。”
那邋遢道人躺在碎裂开来的竹亭下,半点不在乎满脸竹屑,只随意擦了擦酒坛上封口,扯开便“咕嘟咕嘟”灌下几口:
“方才用的是雷法?倒不像是有师承的……筑基的时候用了几枚筑基丹?”
南枝没想到青龙道人连这也能看出来,便老老实实交代道:
“不曾有师承,雷法乃是机缘巧合学会的,筑基所耗两枚筑基丹。”
“女子之身为阴,修行阳雷法本有不足,可你体质特殊,心存正气,雷法威力也更甚。”
青龙道人抬了抬眼皮,乐呵呵道:
“那群脑子里流脓的蠢蛋,辨不来人心,却也不认得这雷法么?都无需用獬豸宝镜查探,便能分晓事实。
当日阴阳路骤变,听说跟你一起的,还有个二等镇妖使?”
“当日原是这般……如此……妖僧慧远奸诈,趁鬼门关大开,祭炼阴阳路众魂,妄图开启巫棺,引祸事降临人间。
下官当日与二等镇妖使徐紫,本是为探察一桩拐子案误入,却不想被搅入如此骇人祸事。
当日若非同僚……拼死掩护,下官早就葬身阴阳路,又如何能因祸得福,得入筑基?”
南枝半真半假说了当日情形,又隐去些许真相:
“那妖僧见我坏他大计,多日来连番追杀,又构陷我叛出镇妖司,下官不忍对昔日同僚出手,只得狼狈奔逃,因挂念家人,想替自己平冤昭雪,故此特来拜见观主,想求个公理明白。”
“原先本真人便有些不信的。”
青龙道人擦了擦脸,胡须上挂了一片亮晶晶的酒液:
“我早年丧子,膝下两个亲传弟子,皆对你赞不绝口,说你肯为一素不相识,从无往来的卖酒娘冤魂奔走,自是侠肝义胆,豪气心肠。
我不信旁人,可知晓自家徒弟瞧人的眼光,却是不会差的。
今日见了你使的出雷法,又有鹤奴替你作保,自是能证明,那屠城灭世的邪宝并不在你身上。
明日我便飞信一封,替你陈情,道明真相,还你一个清白,至于那位二等镇妖使……”
他看过来,一双饱经风霜的眼似乎能看透南枝的心:“她如今所在何处?”
“她乃是妖身,当日被那邪物所伤,化出原形,留在阴阳路里了。”
南枝心头一跳,掌心处传来阵阵刺痛——却是一直半死不活的紫藤花在向她示警。
她立刻隐去这半截藤蔓的消息。
“是么?”
青龙道人打了个哈欠,整个人懒懒翻了个身:
“倒也真是可惜了。”
他仰面躺在竹屑里,也不知听进去了多少,不一会儿,便鼾声阵阵,竟是自顾自睡去了。
您的松弛感未免也太强了点。
南枝:“……”
站在旁边的沈洛河松下一口气,递过来眼色,她当即点点头。
二人便一前一后要走,却不想那呆在一旁的白鹤忽然醒悟过来,满眼含泪,长喙牵住南枝的裙角,死死不松口:
“噶啊!嘎啊!嘎嘎嘎嘎!”
【赔钱!赔钱!赔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