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揉了揉顾莞宁的额头,“朕知道从前你受了许多苦,你心里大抵是怨怪母后的。”
“若在平常人家,母后一个已出嫁的小姑子屡屡插手兄长家事,且训诫长嫂,人人都会说她不该。”
“只母后是太后,故而没人说她不好,甚至顾家的人以母后的态度为准,对你们母女也格外轻视。”
“这原就是母后错了,你有怨言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娇娇,母后是朕的母后,不是你的母后,她对你不好也是事实,朕从来没有想过因着朕,便让你原谅她。”
“朕知你要出气,故而自太后过来后,朕便没过来,便是不想你为难。”
“朕从前以为是那些年被打压的你失了本性,如今瞧着却甚为高兴。”
“朕的娇娇不是羸弱的菟丝花,她有自己的主意,不会平白被人欺负。”
“朕也放心许多。”
顾莞宁怔怔然的望着皇帝,皇帝又道:“只一点,娇娇骗得朕好苦,让朕不免失意。”
“归根到底娇娇还是不信朕。”
他长叹一声气,“也是朕不曾给过娇娇安全感,是朕不好。”
话毕,顾莞宁忽然将脸埋到皇帝的怀中,男人宽厚的大掌轻拍着她的后背。
他的怀抱并不宽厚,但顾莞宁却从中体会到了难得的温暖。
这十几年品尝人情冷暖,在冰冷若顾家的地狱中长大,却有一人告诉她,她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一切。
说她没错,怕她为难。
她骗他,他却说是他的错。
顾莞宁的心中五味成杂,有些感动,也有些愧疚。
泪水打湿了皇帝的衣襟,皇帝有些无奈。
顾莞宁抬眸,看着皇帝那张如玉一般的温润面孔,“昭哥哥,你说贵妃留给我慢慢玩,可是真的。”
皇帝失笑,“当然是真的。”
“可是这样一来,会不会让昭哥哥很为难,毕竟皇上当初登基,顾家出了大力,而贵妃是顾家的掌上明珠。”
皇帝眉宇之间寒芒乍起,“顾氏先前联合肃王侧妃算计你,如今更是指使人谋害皇嗣。”
“这样的人,便是没有娇娇,朕也不会留她。”
“诚然,这其中需要一些手段。”
“倘若顾家的人还要保她,那这些人也可以不要了。”
“将来的顾家,只需要听话的人。”
皇帝没有那么心狠要毁灭顾家是一说,再来便是顾莞宁到底出身顾家,而顾莞宁也需要家族作为依仗。
皇帝给顾莞宁吃了一颗定心丸,她若有所思,想着等进了宫中,要如何做。
太后的人过来提醒顾莞宁,到了进宫的时候了。
其实太后原本是想自己过来的,只因她知顾莞宁厌她,故而也不想让顾莞宁不开心。
但她心里是很焦灼的,生怕顾莞宁又借故不进宫。
好在这一回顾莞宁并没有头晕呕吐,同皇帝一同走了出来。
太后放下了心,随即又有些心虚,怕顾莞宁同皇帝说了些什么,连儿子也厌恶她。
太后这一辈子还没有这样战战兢兢,里外不是人过。
但也没办法,后悔也没什么用。
好在皇帝的态度倒是很温和的同太后说话,太后竟有些感动。
不论顾莞宁如何怕她防备她,到底没有在皇帝的面前说她的坏话,倒是个心性纯良的,只这样一来,太后又不免生出许多愧疚。
她同顾莞宁嘘寒问暖了几句,顾莞宁一板一眼的答着,便是这,也让太后有些想流泪。
一行人回了宫中。
林皇后早前便率领着妃嫔在宫门口等候的,诚然,皇帝后宫的妃嫔并不算多,拢共也就十一位,都是之前选秀的时候选的。
而顾贵妃也在其中。
林皇后哪怕私底下心里也并不舒服,可一想到顾贵妃心里会更不舒服,不仅是不舒服,太后和皇帝亲自去迎顾莞宁,简直就是在公然的打顾贵妃的脸,所以,林皇后便又充满了干劲。
亲手将这一切都给打理妥当,为顾莞宁的进宫摆足了排场,甚至在顾贵妃以装病作托词的时候,亲自前去请贵妃过来。
林皇后远远的看到帝撵便与顾贵妃道:“贵妃瞧见了吗,皇上可真是喜欢莞宁妹妹,要知道咱们这位皇上还没让谁与他同乘一撵的。”
又用艳羡的口吻说道:“贵妃可真是个有福气的,不仅自己得宠,连妹妹都得宠,甚至封的位份比你还高。”
“贵妃一定很为莞宁妹妹感到高兴吧。”
“若是将来贵妃犯了事,想来莞宁妹妹也会替你说情。”
“这有姐妹进宫做高位就是不同。”
“不过话说回来,本宫先前见到莞宁妹妹的时候,也分外惊艳。”
“从前都说贵妃美貌,但本宫瞧着,还是莞宁妹妹更胜一筹。”
“怕就怕等莞宁妹妹进宫,贵妃会没得宠。”
“不过你们是姊妹,莞宁妹妹许是会分你一些宠也不一定。”
“啧啧,只可惜本宫没有贵妃这样的好福气。”
林皇后一番冷嘲热讽,明褒暗贬,只让顾贵妃心中懊丧到了极点。
她也不是装病,是真的病了。
顾莞宁进宫是她心头的一根刺,她派出去让害顾莞宁的人还没了踪迹,这般又恨又怕之下,便让她直接病倒了。
眼下她一张脸苍白,眼中是掩都掩不住的恨意。
“皇后如今这般得意,你这般扶持她,就不怕将来被鹰啄了眼?”
“到时候,只怕皇后娘娘比臣妾还要后悔。”
林皇后却不以为意,“本宫跟你不一样,顾莞宁也同你不一样。”
“那可不一定,你不就是觑着她是贰嫁之身吗,可她有皇上唯一的子嗣,这又如何说?”顾贵妃幽幽道。
林皇后面上一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