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致礼是方才知道宫里所发生的一切,他几乎晕厥。
林国公那老匹夫更是指着他的鼻子骂他不会教女儿,他羞得无地自容,当场便提了辞官,任凭皇上处置。
好在皇上到底给他几分薄面,同意了他辞官归乡,也说不会让此事传扬出去。
在外人眼里,顾嫣然只会病故,算是保住了顾家的面子。
顾致礼哪里曾想到,自己千娇百宠养出来的女儿,竟会做出如此令他蒙羞的事情。
顾致礼拂袖而去。
而在不远处宫墙上的顾莞宁看到这一幕,与一旁的宫人耳语了一番话,那宫人匆匆而去,“顾相等等。”
顾相疑惑的回头。
宫人赶得满头是汗,上前道:“顾相,我家娘娘有话让奴婢转告给相爷。”
顾致礼拱手,“敢问你家娘娘是......”
“正是皇贵妃娘娘。”那宫人稳了稳身形道,“皇贵妃娘娘让奴婢转告相爷,不知相爷可还满意这一出姐妹相残的戏码。”
顾致礼浑身一震,回眸看去,宫墙上的少女雍容华贵,露出三分讥诮的微笑,而后转身离去。
浑然不似记忆中孱弱的向他寻求父爱的幼女。
姐妹相残?
难道嫣然是被......
顾致礼连忙追着顾莞宁而去,想要问个究竟,却再次被宫人拦住。
“皇贵妃娘娘还说,若是相爷要见她,便大可不必了。”
“娘娘说,世间之事,从来都是不患寡而患不均,打从您宠着长女,任由长女肆意妄为的那一刻起,便注定了她与庶人顾氏只能活其一。”
“皇贵妃娘娘说,您这个父亲,确实做得失败。”
“不过好在娘娘缺失的一切,可以由吴钦吴大人弥补。”
“吴大人会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一个月之后,便是吴大人和尤夫人的大婚之日,娘娘说到时候大人便不要过去了,他们重新在一起并不容易,您便别去给娘娘的父亲和母亲添堵了。”
宫人说罢这句话便转身就走了,而顾致礼的身子摇摇欲坠,竟是直接倒地。
巨大的痛苦和后悔将他湮灭,他的眼前浮现出尤氏两个月之前如释重负的模样。
那时他还不曾想到,尤氏这一离去,便是一生。
他同尤氏和离之后,尤氏便失踪不见。
而顾海的死亡,顾家的事情将他缠绕,他甚至来不及去寻尤氏。
直到不久之前尤氏的前夫回京。
他这才知道,在顾莞宁去家庙的那一日里,皇上便召了吴钦回京。
这一切的一切,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网一般,将他给牢牢罩住,困得他喘不过气来。
所有的一切,都有迹可循。
大抵从顾莞宁同肃王和离归家的那日起,便算好了一切。
他的这个女儿,可当真是给他上了沉重的一课。
这时他竟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他不得不承认,顾莞宁确实是他的女儿。
这种偏执的,牙呲必报的劲和他从前一模一样,尤其方才那个讥诮的神色,像足了他年轻时候的模样。
但又不一样,因着自小的生活环境不同,他的女儿懂得示弱,这样娇娇,应该会过好余生的吧。
但可惜......
这个曾被他怀疑的女儿,要真真切切的离开他,成为旁人的女儿了。
其实他一直都知道,那是他的女儿。
为什么总是言语上刺激,日常打压,是因为他心中存着一口气,存着对尤氏的气。
而年幼的娇娇承受了他毫无理由的殃及——他不珍惜的人,终究离他远去。
他失去了上天给他的第二次机会,也失去了心爱的妻子和女儿,自此孑然一生。
顾致礼回去之后就病了,原本是打算着要回老家的,也因此一拖再拖。
顾莞宁知道之后,也并没有说什么。
她做完了小月子之后,便准备着娘亲的大婚。
她那日让宫人传给顾致礼的话,是真的。
她的娘亲要和吴叔叔成婚了。
这一次,她会送娘亲出嫁。
那些痛苦的过往会被尘封在并不重要的记忆中,往后她的娘亲会迎来自己的苦尽甘来。
至于李崇,则以涉嫌谋逆的罪名被圈禁了起来。
而顾嫣然,皇帝将人交给了顾莞宁。
昔日里神采飞扬的嫡姐在身心打压,日复一日的黑暗中,早已失去了过往的神采,她对着顾莞宁破口大骂。
“你如今高兴了,可你别高兴的太早,男人都是骗子,皇上也是骗你的,他今日能爱你,明日就能爱旁人。”
“他今日能为你折辱于我,明日便能为了旁人折辱于你。”
顾莞宁对此不受丝毫的影响,清艳的面孔上含着浅浅的微笑,“姐姐,我又有孕了。”
“所以,你不必担心。”
顾嫣然癫狂的面孔上有一瞬间的龟裂,她无法相信顾莞宁会这样好命。
帝宠有时尽,可自己的孩子不会背叛自己。
有了皇嗣,顾莞宁的后半生算是稳了。
“姐姐,你如今是不是很痛苦。”
“你曾经可是最骄傲的人。”
“父亲和姑母捧在掌心的娇女,便连皇子们也围着你转,而今却要匍匐在本宫的脚下。”
“姐姐,本宫舍不得你痛苦,便给你个痛快吧。”
“将你制成人彘好不好?”
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温柔极了,似是在同顾嫣然商量。
顾嫣然惊悚的看向顾莞宁。
“本宫舍不得姐姐死,也舍不得姐姐痛苦。”
“让李崇陪着你好不好。”
“姐姐既然不说话,那本宫就当姐姐默许了,那就这样说定了。”
顾莞宁抬眼对锦初道:“便让李崇陪着姐姐,做一对人彘。”
顾莞宁吩咐完之后,就没有再看了。
太过血腥的场景,她怕伤到了肚子里的宝宝。
顾致礼辞官后,朝中便空出了位置,皇帝安排了自己的人上去。
此消彼长,林家一时如日中天。
林皇后私底下与林嬷嬷说道:“那日里皇上那般绝情的对待贵妃,如今想起来,本宫都还觉得有些心惊。”
“咱们这位皇上,看上去最是温和的一个人,却实则最是冷心冷清。”
“也就对皇贵妃有些不同。”
“你说当初本宫的事,他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