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都灵讲了这么多。
现在，窦乐知道这些舞姬的来路，她们是贵族，萨珊王朝的贵族，美索不达亚地区，因为敌军的攻陷，她们沦为奴隶，而贩卖她们的，就是她们的同袍，大商人，大贵族马都灵。
窦乐侧卧在软榻上，斜着眼睛瞄着舞池中的舞姬。
过了好一会，窦乐的视线转到了苏有福身上。
苏有福嗖的一个就半跪在窦乐面前。
作为大总管，苏有福的眼力劲，那绝对是超一流的。
苏有福只有一个缺点。
就是喜欢亮晶晶的东西，哪怕他不需要花钱，摆着好看，心里舒服。
其余的，一切都好。
窦乐指了指桌上那块绿松石：“归你了。”
“谢主君赏。”
苏有福将石头握在手中，认真的鉴赏之后，低声说道：“主君，这姓马的不是好人呢，就这石头，算不上是最顶尖的，舞姬中有人身上带的配饰中，我见过更漂亮的。”
窦乐很好奇的问：“你没抢了去？”
苏有福一脸的骄傲：“这那行，不说咱唐人怎么着，就是小的是主君的仆从，小奴身上那点东西，咱丢不起那脸面。只是看着好奇，多看了几眼。”
窦乐的视线再回到舞池，瞄了一眼，然后问苏有福：“听说你会萨珊语？”
“略懂。”
“恩，备个小宴吧。简单一点，四菜一汤便好。”
“明白。”
苏有福太明白了。
为什么说太明白。
窦乐的视线扫过去，他就知道窦乐选中的是谁？
跳舞最笨拙的那个。
后仓，小宴是四菜一汤，两份。
那肯定是菜与汤都不同。
接下来，还安排了一直读书的小太监在旁备下书案。
备书案，就是苏有福非常清楚，窦乐要人去后仓，是问话，也仅仅就是问话。
少许。
后仓。
窦乐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的风景，运河南岸，正有农人拉着石头滚子在压苗。
旁边，一位穿着改良版，唐式新罗服色的新罗婢，朴佳雨，正在清洗着茶具。
朴佳雨，户籍属于京兆韦氏，朴是主家给赐的姓，佳雨是她正式被挑选上那天，是谷雨，就赐名佳雨。
对于新罗婢而言，她的身份可以说所有新罗婢的天花板了。
她拥有唐良人籍。
被选中，理由只有一个。
漂亮。
漂亮到让国舅不仅看了第二眼，还盯着看了第三眼。
这就是理由。
真正的原因呢，窦乐给谁也没说。
就是当时，这个朴佳雨跪坐在草垫子上，头上微乱，那眼神，那表情，那小脸，象极了自己穿越前看到一个棒子综艺，女刺客给泼了一脸水那个。
所以，窦乐就多看了几眼。
窦乐多看几眼。
韦家肯定有想法呀，然后朴佳雨就飞上枝头了。
苏有福这时进来，垂手站在一旁。
窦乐问：“马都灵的货砸在手上，原因你可知晓？”
苏有福上前：“人若说是长相，倒也是上乘，许多人身上有股子怪味。郎中也有查了，怕是少见的病症。还有一个原因，他的船上，发现了疠风症，番禺那边及时处理了，老神仙也亲自过问，可这消息传回来，还是让人不安的。”
窦乐点了点头。
依当下唐人的医学理论，身上有味，必有病症。
都有异味了，没病不可能。
疠风症这个就可怕了。
俗称麻风。
是非常可怕的病。
马都灵在老家被新罗马的士兵踏平之后，押上全部家产，现在运来的人，没人敢接手，全砸手里了，每天还要借钱供养这些人吃喝。
估计是山穷水尽了，所以送了一队舞姬过来，想走自己的门路。
窦乐吩咐：“叫人进来吧。”
很快，人到了。
若说漂亮。
淡绿色眼眸美到窒息，一头卷曲的带有微红的棕色长发，略带忧愁，又包含不屈的眼神，就像是幕布中的乱世佳人走了出来。
窦乐侧过头：“有福，去燕夫人那里，取一瓶香水来，我要真腊水茉莉。”
“是。”
苏有福赶紧派人去取了来。
酒精因为不打仗了，医用存储量达到上限之后，其新用途很快就变成了商机。
宗圣观的道友们，关于药材提取，那花样不要太多。
仅是精油类，就有水蒸法、冷榨法、油浸法、水泡法、药浸法……
好多，好多。
然后呢，某些加入了酒精后。
新的商品诞生了。
香水。
长安城从皇帝开始，自上而下都受臭美。
李渊就喜欢簪花涂粉。
别说是香粉，就是唇膏都在用，头上还要插朵大牡丹花什么的。
所以说，香水这产业在大唐，男子的消费力超过女子。
窦乐喜欢淡雅的味道。
很快，香水拿来。
窦乐指了指那位萨珊舞姬，苏有福派人过去就是狂喷一气。
窦乐这才说道：“有福，赐宴，问问她，她所知道的一切。”
“是。”
窦乐坐下品茶，视线在窗外。
苏有福问的是什么，他也听不懂。
此时的萨珊语，在自己那个时代估计已经失传，纵然不失传，窦乐那个时空的波斯语，窦乐也一样听不懂。
再说人，窦乐认真观察了。
萨珊与自己认知中的，自己原时空的波斯人，长的区别非常大。
眼前的萨珊贵族家女儿，怎么看怎么像书籍中描写的雅利安或是高加索人。皮肤偏白，但不是那种苍白。
苏有福那边正问着呢。
程咬金进来了。
程咬金一点也没客气，那边还有一份原本窦乐给自己准备的四菜一汤，程咬金坐下就吃。
一边吃，一边说：“圣人诏令天下，轻徭薄赋，晋窦建德为国公，扩大御史台，而且御史进谏与弹劾，可以不分时间，随时面圣。”
这像是李建成的作风，效仿汉初文景之治，与民休养。
反正，朝堂之上不需要打仗，这样挺好。
加强官员监督，也挺好。
程咬金把米饭倒进汤内，然后菜也倒进去，用汤盆往嘴里刨。
嘴里塞着饭也没停下：“太国舅要不自污一下，蜀地在闹事，就老程知道，带头的家里都和永业军有关系，他们想要依田亩纳税，废除人丁。”
窦乐一脸的不理解：“他们跟着闹什么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