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凌帆越杀越勇,冲入敌群之中,挥舞长枪,一枪扫倒一大片。
他果真的杀红了眼,浑身的铠甲顺着淌血,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光彩。但此刻的他,更像是一尊无双的魔神!
更准确地说,是一尊少年魔神,一尊可怕的幼神。
怨流军纷纷后退,吕凌帆左挥右砍,将他们逼至渡口前。然而仅靠他一人之力毕竟独木难支,禹城的守军也难以对抗强大的怨流精兵。
待怨流军稳住阵脚后,又将禹城人杀得人仰马翻。
一万多怨流军冲锋,犹如战争中的骑兵肆虐步兵,势不可挡。吕凌帆仍在奋力砍杀,却忽听身后传来阵阵惊呼。
他推开堆积的尸体,远眺而去,只见常道豪已然倒地,生命垂危!他欲冲杀过去,却被重重阻拦。他望向宋恒,宋恒面色凝重,摇了摇头,随即飞至吕凌帆身旁。
战场喧嚣,宋恒对吕凌帆的呼喊,他全然未闻。
宋恒突如其来一记手刀砍在吕凌帆的脖颈,他只觉自己的力量正被抽离,身旁的灵气也如缕缕青烟般消散。两眼一黑,他直直倒入尸体堆中。
宋恒上前将吕凌帆托起,周身气浪汹涌,震慑四方兵士,随后带着吕凌帆离开了战场。
禹城已失守,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
作为主心骨的常道豪已倒下,全盘皆输已成必然,留下只是等待死亡的降临。
宋恒的任务是救人,他要为禹城保留希望的火种。
他将与吕凌帆年龄相仿的十几人全部救出,其中包括王振林及另两位少年灵修。
除去几个不知根骨天资如何的小娃娃,剩余几个人皆是天资卓越之辈,至少拥有地乙天资,日后或可成大器。他们此刻都是振兴禹城的希望所在。
吕凌帆昏死之际,意识又回到了精神气海的小世界之中。
麟宙怒目而立,吕凌帆焦急万分。
“为何我又来到了此处?外面还需要我去拼杀,请麟宙前辈助我一臂之力!”吕凌帆恳求道。
麟宙冷哼一声:“我说过,你不可过度依赖那部灵技的力量。它虽能让你在短时间内超越自身,却会消耗你的寿元!若不是那宋恒及时终止了你的功法,你便要没命了!”
“什么?”吕凌帆大惊失色,显然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他额头前已经出现了一缕白发,这便是他过度使用灵技的代价。
“你如今已经安全了,与其余十几个小家伙被宋恒送出了禹城。待你醒来后,只管逃跑便是,逃往你向往已久的星云派,切勿回头。否则,所有人都白白牺牲了!”麟宙的话语中带着一丝无奈和沉重。
吕凌帆闻言心中愧疚无比,双目含泪。
他拼尽全力却仍然无法改变战场局势。
他不知道自己一共杀了多少怨流军士兵,但至少也有三十个。
想当年他的爷爷吕昭黎在溃决之战中一人对战十万敌军,那该是何等恐怖的存在啊!
吕凌帆心绪复杂、头痛欲裂之际耳边传来无数呼喊声他猛然睁开眼来。
只见身旁的王振林正用力晃动着自己的身体,一脸懊恼之色。
在看到吕凌帆苏醒后,他终于松了一口气,撇嘴道:“吕兄,我当真以为你死了呢。”
吕凌帆艰难地爬起身来,视线模糊。
他喉间涌上一股甘甜,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
四周被解救的少年人纷纷靠了上来,一脸关切。他看向四周,身边十几人均与自己年龄相仿。
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走上前来,递给吕凌帆一块洁净白布。
她生的美丽,落落大方,柔声说道:“凌帆哥你好,我是孙淑,我们方才见过你在战场上的神勇了。”她指了指身后的男子,继续说道:“这是我的兄长孙井,我们二人是除你之外的灵修。宋大伯让我们三人齐心协力,将大家送出渊渊大陆,为禹城保留火种。”说到这里,孙淑的声音越发委屈,竟忽然落泪。身旁的人也都是沮丧无比,气氛沉重。
吕凌帆缓缓擦拭着面部的血痕,沉默片刻后,咬牙道:“二位,既然如此,我们更不能辜负他的期望。我们要将大家平平安安地送出渊渊大陆。”
他旋即补充说:“今日离开,是为了日后能够夺回禹城。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出发!”
王振林略显惊讶地望着吕凌帆,他本以为吕凌帆会固执地重回战场,不曾料到他答应得竟比谁都痛快。
其实对王振林自己来说,作此决定也是无奈之举。
在劝说吕凌帆之前,他自己也下了好大的决心才说服自己。他已做到了能够做到的最好,凭借天时地利割下了一个怨流军士兵的脑袋,自身也负伤无数。
但他还有复兴林氏的愿景,还有母亲与妹妹的等待,所以他也要好好活着。吕凌帆指挥着众人离开,眼眶通红的孙井走上前来,移步至吕凌帆右侧。他轻轻拍了拍吕凌帆的肩膀,从自己腰间悬挂处递上了一个沾满血迹的钱袋,开口道:“宋大伯说,这是刘曌船长留给你的。”
吕凌帆接过钱袋,那钱袋早已被血液渗透,尚且余有一丝温热。
他抹去钱袋上的血迹,打开来看,里面竟有几十枚金币,以及一封沾染血迹的信封。
强忍的情绪再也无法控制,他顿时失声痛哭起来。
逃亡到禹城这一路上,船长与姚厨师对他如亲人一般照顾有加,如今他们为国捐躯,自己也好似失去了亲人一般。
这种感觉他体会过一次,他不想再去感受。
他不明白为何人人都对自己这么好,难道只是因为自己的爷爷拯救过无数条生命?
可若真是这个缘故,自己反倒没什么脸面接受所有人对自己的善意。他不过是个寸功未立的毛头小子,却得到了如此优待。
这般恩情,自己此生都已没有机会加以偿还。
他的面前又浮现出往日在海上时的情景,更想起了刘曌曾告诉他的一句箴言:“我们从未征服过大海,是那海水宽容,允许人们航行。对世间万事万物都要心怀敬畏,如此方能接近更强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