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秦王妃的提点下,楚亦姝从秋水阁回了墨韵轩就说自己病了。
接着,秦王妃领着府医到墨韵轩走了一圈儿,便去书房向秦王禀报。
“王爷,楚氏本就身子柔弱,而且她又是一众姐妹里年岁最小的一个。妾身知道王爷重视楚氏、在乎楚氏,但,还请王爷多顾着些楚氏的身体,让她好好休养一段时日再伺候王爷吧。”
“病了?”
秦王看着王妃的深邃眼瞳稍稍一暗,心里什么都清楚了。
什么身体不适,什么须得静养,不过是王妃为了安稳后院、平息不满的安排而已。
但。
他是秦王,是整个王府的主人,他要宠谁、抬举谁,便都是他的意思。
哪怕如今他手中还没有独揽一切、擎天撼地的权势,也不会因为几分不满、几句怨言而有所掣肘。
更何况,他虽去墨韵轩的次数多,但后院其他地方也是照顾到的。所谓不平,不过是觉得这一份偏宠没有落在她们身上罢了。
所以——
秦王眼皮一抬,故意装作没听明白秦王妃的用意,骨节分明的指节在桌上敲出清脆的声响。
“本王知道了,既然楚氏病得厉害,府医也一时治不好,那本王回头派人将京城最好的大夫寻来给楚氏医治。”
“什、什么?”
秦王妃嫁给秦王五年有余,自认为还算了解秦王的脾气,秦王一向以大局为重、以稳定为先,何时像如今这般——
近乎赌气的认定了一件事情?
“王爷——”
秦王妃往前迈了一步,还想再劝,他的这份宠爱太重太满,说不定会给楚氏招来不必要的敌意和不满,反而害了她。
但,秦王眸光暗沉如墨,语气更是透出不容拒绝的威严,他问:“王妃还有其他事么?”
“……没,没有。”
秦王妃咬咬唇,无奈摇头退了出去,才走了几步,秦王妃就听见书房里秦王沉声吩咐高祥,“将京城有名的大夫都请来,领去墨韵轩。”
“是。奴才领命。”
王府奴才办事一个比一个麻利,不到半日,京城里医术精湛、声名远播的杏林圣手,几乎都来了墨韵轩。
楚亦姝瞧着这架势,整个人都愣住了。
高祥笑着提醒她:“姑娘好福气,王爷知道姑娘身体不适,这才请了京城最好的大夫为姑娘诊治。而且……”
高祥眼眸一转,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姑娘不必担心,王爷知道是王妃为了后院安稳才让姑娘称病休息的,王爷并不怪罪。今日请这些大夫来,更多的是想彻底调理好姑娘的身子。”
楚亦姝这段时间一直在喝坐胎药,可她的肚子依旧迟迟没有动静。
秦王便想着许是她自幼便身体内虚亏损,再加之之前赵氏毒害误食了好些鲜百合,怕是伤了根本,特地让这些大夫为她好好的治一治。
“王爷这样的用心和照顾,整个王府里都是独一份的,姑娘快别傻愣着了,还不赶紧谢过王爷的恩典?”
高祥见她还呆呆愣愣、平静无波,也不知是该夸她好,还是不该夸她好。
这样的恩宠,若是换做旁人怕是早就高兴得尾巴翘到天上去了。
倒是她,还能这般镇定自若、沉稳淡然,是个有本事的,怪不得能叫王爷如此放在心上呢!
但,高祥却根本不知道,楚亦姝哪里是淡然冷静,她分明是心虚害怕,又心念动容。
她心虚是因为一位位大夫精神矍铄、目光锐利,她不知道他们是否和府医一样,也诊不出来她偷偷服过避子汤。
她动容是因为秦王身为皇子,竟如此真切地为她担心,为她操心。
五味杂陈的复杂情绪,在楚亦姝心里来回翻涌。
但,在高祥面前,她还是努力像平常一样羞赧着笑了笑。
她微微颔首,语气娇怯:“王爷如此挂心奴婢,奴婢实在不知该如何感激才好。还请高公公替奴婢向王爷说声多谢。”
高祥点点头,嗯,这才对嘛,“诸位大夫,请这边诊脉。”
万幸,万幸,这几位大夫为她把过脉之后,都没有觉察出她服用过避子汤。
但,今天这事的的确确给楚亦姝提了个醒。
或许,她确实还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但,世间诸事又有多少真的能让她准备周全再发生呢?
更何况,秦王想要她为他生一个孩子的想法坚定又强烈。
这一次她是蒙混过关了,可以后呢?天下之大,难道就没有一个大夫能诊出她服过避子汤么?
春儿也是这个想法,“楚姐姐,我们慢慢的,一点一点把药停了,这样就不会引人注意了。”
“嗯,就这么办吧。”楚亦姝点了头。
“真好!王爷待楚姐姐你这么好,我想你很快就能有属于自己的孩子了!”
春儿在旁边叽叽喳喳,畅想着楚亦姝有了孩子会是什么情形,楚亦姝听得多了,原本坚定清醒的心,也不免有了几分动摇、几分期盼。
虽然后宅危机重重,但,她想,王爷这般在乎自己,应该能护好她,护好他们的孩子的……
书房
秦王处理完公务,捏着眉心问起楚亦姝的情况。
高祥回答:“几位大夫为楚侍妾诊了脉,都说楚侍妾是幼年积累下的内虚之症,按时服药、悉心调理,用不了多久就会好了。不过……”
“不过什么?”
“回王爷的话,几位大夫为楚侍妾诊脉之后,都同奴才说楚侍妾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却不知为何忧思极重,像是有什么事情憋在心里叫她很害怕。”
“害怕?”
秦王眼底虽有诧异一闪而过,但很快他就想明白了。
汪氏刁难,赵氏陷害,后院众人对她又有各种不满,她一个小小侍妾,心里怎么可能不害怕?
可她即便害怕,也从不在自己面前提起。
或许,她是不想让他因为这些事情而分心吧。
就和那时候在戎城一样,自己都被叶氏逼到绝境了,也不愿扰了他的正事,什么都自己藏在心里。
秦王心里不由生出几分怜惜。
他朝窗外看了看,问高祥什么时辰了。
“王爷,已经亥时二刻了。”
“……”
亥时二刻,楚亦姝应该已经按照大夫的医嘱服药歇下了。
但,秦王想到楚亦姝那瘦瘦小小的身影,还是去了墨韵轩。
为了不惊扰到她,秦王格外轻手轻脚。
当他撩开纱幔,躺在床上,睡得迷迷糊糊的楚亦姝似乎觉察到什么,朦朦胧胧睁开眼,看了一眼好像是秦王。
她嘟嘟囔囔唤了一声“王爷”,小兔子一样往他怀里钻了钻。
秦王被她的动作挠得酥酥麻麻,顷刻间呼吸便重了几分,但,看她睡得那样熟,他还是忍住了心绪,只在她光洁细白的额头上浅浅吻了一下。
他将她柔软的身体揽入怀中,声音浅浅:“别怕,有本王在,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