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她父亲在战场上出生入死，以命相搏；她在后院为秦王生儿育女，尽心侍奉。
王妃压她一头也就罢了，楚氏算个什么东西？
一个没有家世、没有门第的贱蹄子，也配后来者居上，越过她这个侧妃？！
汪侧妃双手紧紧攥着，咬牙切齿，说：“王爷糊涂，被一个狐媚子蛊惑至此、乱了心智，我身为侧妃，有必要也是时候该为王爷清理身边的奸邪妖祟了！”
“去！立刻把刘庶妃给我叫过来！”
红竹看着外头浓浓的夜色，担忧说：“主子，这么晚了还去叫人，怕是影响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你就说玉仪半夜梦魇，不得安眠，我一个人照顾不过来，让刘庶妃过来搭把手。”
楚氏那个贱人嚣张至此，让她等到明日，简直比杀了她还难受。
大半夜被请来望春阁，刘庶妃心里七上八下，肯定没好事儿。
果然，她跪在地上听着汪侧妃破口大骂，心里摇摇头：
怪不得侧妃这么晚了还要叫她过来，王爷对楚氏的确太过偏爱了。侧妃以前虽也得宠，但和如今的楚氏一比，王爷以前对侧妃的那点宠爱算得了什么？
侧妃怎能不破防？
“我要那贱人死！我要那贱人的命！我要这王府里往后再也没有那贱人的半分痕迹！！”汪侧妃声嘶力竭地喊。
刘庶妃低着头，说：“那个贱人如此挑衅侧妃姐姐，便是死上千次百次都是应该的。但，妾身觉得，就这么要了她的一条烂命还是太便宜她了。”
“俗话说，打蛇打七寸，挖树先挖根。如今她这般得意，不就是仗着王爷的几分宠爱么？既然如此，不如想个法子，让王爷彻底厌弃了她，让王爷亲自将她从云端打入深渊。如此，侧妃就能变着法儿地折磨她，好好出上一口气！”
刘庶妃的话切切实实说到了汪侧妃的心坎上。
是啊，只要她同父亲说一声，父亲随随便便动动手指就能要了楚氏的贱命。可她今日所受种种憋屈，哪里是楚氏的一条贱命能相抵万一的？
“你说，要怎么做？”
汪侧妃咬着牙，攥着拳，当真恨不得立刻将楚亦姝那张脸踩在脚下，肆意凌辱！
刘庶妃眼睛眨了眨，站起身来，凑到汪侧妃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侧妃姐姐，你看这样如何？”
汪侧妃眼眸亮得发寒，她勾唇笑得扭曲：“好，好，好！这次的事情只要办妥了，往后我一定保你荣华富贵不断！”
郑庶妃往地上一跪：“妾身谢侧妃姐姐！”
——
再过几日便是乞巧节了。
按照规矩，乞巧节那日，王府后院是要设宴聚一聚的。
这几天，秦王妃都在忙这件事。
除此之外，王府里再无任何风波，一片平静。
楚亦姝还是老样子，除去每日的请安外，便回自己的墨韵轩待着，服药调养、习字练画，再则便是等秦王来墨韵轩看她。
但，也不知是不是日子太过平静了，楚亦姝心里莫名有些发慌。
这天，她透过窗户，看着天上的滚滚浓云，鬼使神差冒出一句：“春儿，你说，如今是不是风雨前的宁静？”
院子里，照着《梅花拳谱》比比划划的春儿不以为意，她说：“楚姐姐，王府安静无事、没有风波不好么？若是可以，我还希望王府能永远这般清清静静的呢。”
“若真能清清静静的当然好了，只是……只是……”
楚亦姝也说不上来，自己最近为何总是心慌得很。
罢了，罢了，越想心越乱。
她还是临临帖，静一静心好了。
走到书桌后，楚亦姝调整呼吸，细细研磨，但，她往旁边扫了一眼，“咦”了一声。
“春儿，你看到我前天临的《春山晚行》了么？我记得有几个字我写得不好，随手放在书桌上了，怎么不见了？”
春儿走进来帮忙一起找，“诶，好像的确不在这儿。难道是我收拾的时候，当废纸扔了？欸，楚姐姐，这窗户是你今早打开的么？昨晚我关了啊。”
顺着春儿的话，楚亦姝扭头看向里屋，的确有一扇窗户是半掩的。扇窗户外头有一棵高高的老槐树，树下还有一道茂密的月季花丛。
什么时候打开的……
她也不记得了。
“许是昨夜风急，将窗户吹开了吧。”春儿为她重新拿了张纸摆好，但，楚亦姝心里觉得怪怪的，没有临帖的心思了。
时间过得很快，乞巧节到了。
楚亦姝换了一身简单不显眼的衣裳去赴宴，谁知到了秋水阁，秦王竟然也在。原本听王妃说，这种后院女人的聚会，秦王一般是不来的，没想到今年却来了。
楚亦姝身份低，按例坐在了最外面那桌，与秦王中间隔了好几桌。
即便如此，在楚亦姝出现的时候，秦王的视线还是越过层层人群，一下就看到了穿戴素净的她。
旁人都是穿红点绿、精心打扮，就数她最老实，一眼扫过去，都快和旁边伺候的丫头穿得一样了。
不过，简单素净的衣裳由她穿在身上，就如江南六月间的湖上清荷，沁人心脾、清爽宜人，在纷纷扬扬、热闹喧闹的百花中脱颖而出。
感觉到秦王看向自己的视线变得浓烈起来，楚亦姝倒是将头低了几分。
这样的场合，这么多人看着，她还是得守着规矩才好，可不敢乱瞧。
但。
她再是谨慎低调，坐在秦王身旁的汪侧妃又怎么可能看不到秦王眼中快要溢出来的柔情。
她放在桌下的两只手用力攥紧，努力浅浅微笑着，转头给红竹使了个眼色。
红竹点点头，趁周围人不注意退了下去。
片刻后，红竹又趁着丫头们上菜的间隙悄无声息地回来了。
“楚侍妾，这是你的党参砂仁猪肚汤。”一个丫头上汤的时候，一双眼睛将楚亦姝来来回回盯了两遍，退下之后，视线还时不时往她这边瞟。
见她拿了汤匙，尝了几口，那丫头才长舒一口气，一溜烟儿没了影。
没多久，楚亦姝便感觉到身体有些不舒服。
她捂住心口，连连干呕，额头都冒出了一层冷汗。
与她同桌的白侍妾见了，蹙眉惊道：“楚侍妾，你怎么了？你没事吧？瞧你样子难受得紧，要不要请府医来看看？”
“不……不……”
不用了。
楚亦姝话还没说完，远远的，汪侧妃担心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哎呀！楚氏，你怎么了？脸色怎么白成这个样子？王爷！请个大夫来瞧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