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儿:“……”
见红竹领着几个婆子气势冲冲往墨韵轩的方向去,春儿虽将牙咬紧了,眼底却依旧透出几分担忧。
楚亦姝在心底摇摇头,轻轻“嘶”了一声,接着,她伸手揉揉膝盖。
秦王妃见了,稍一抬手,说:“楚氏,你身子弱,别一直跪着了,先起来吧。”
“多谢王妃关心。”楚亦姝朝春儿伸出手,“春儿,你过来,我的腿有些麻了。”
“好。”
外人只瞧见春儿将楚亦姝扶了起来,却没有注意到,在接触到春儿的瞬间,楚亦姝手指轻轻在她掌心点了点。
她看向春儿的眼睛,像是在对她说:别怕,别怕,她们从戎城带来的那些东西,已经丢了大半,还剩一些也藏得严密仔细,不会那么轻易被人找到。
反而如今情况复杂,危机重重,她若是心里撑不住,露出胆怯,被人识破,她们就会满盘皆输了。
春儿几不可察地朝她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但她嘴上只说:“奴婢扶主子坐下。”旁人根本看不出她们之间的暗流涌动。
但——
“……”
秦王沉默不语,坐在一旁,眼底眸光似在不知不觉中有了变化。
“找到了!找到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异常兴奋的声音远远传来,“王爷!王妃!奴才们找到楚侍妾服用避子汤的证据了!!”
“真的假的?真找到证据了?”
“先别下定论,看看是什么证据再说。楚侍妾方才那样义正言辞、大义凛然,不像说谎。”
“……”
一时间,好奇、探究的视线齐齐向声音的来源望去。
便是楚亦姝,纵然面上平静无波,目光也朝那边瞧了瞧。
但,她身边的春儿却面无表情地眼观鼻、鼻观心。楚姐姐说了,要她不露声色,不叫旁人看出端倪。
只是她忘了,不露声色并不是摈弃一个人该有的正常反应,人人都好奇,人人都想知道究竟是什么证据,偏就她一个没有半点神情变化,才更显古怪。
“王爷,王妃,这个!这个就是证据!!”
一个嬷嬷兴奋异常、眉飞色舞地走了过来,将一个小木匣递给秦王。
跟在嬷嬷身后的红竹,暗暗朝汪侧妃点了点头。
嬷嬷大声说:“这个小木匣是奴婢等在墨韵轩的书架里找到的,里头有一张药方,奴婢已经问过府医了,就是避子汤的方子。”嬷嬷鄙夷又睥睨地瞪了楚亦姝一眼。
“王爷,王妃,你们不知道,楚氏可真是心思深沉。为了不让人发现这东西,她将木匣藏在书架深处,外头又用《古诗画谱》、《吴氏习画帖》这些书特地遮挡。要不是奴婢等仔细找了好几遍,只怕真要被她糊弄过去。”
《古诗画谱》……
《吴氏习画帖》……
听到这几句,秦王眼底眸色一点点变得黑沉,仿若即将爆发的浓浓乌云。
汪侧妃觉察到秦王周身气氛冷沉下来,心里得意地冷笑起来。
刘庶妃找来的葛惠虽是个不中用的蠢货,但她出的这个主意倒是不错。
王爷看重楚氏这个小贱人,用心为她选了画帖,如今却发现,他的一片心意竟这般被人利用、被人践踏,王爷怎么可能不愤怒?
这才叫真正的——
杀、人、诛、心。
不过,听到嬷嬷说出所谓的“证据”是避子汤的药方后,楚亦姝心里就更有底了。
她们并没有真正抓到她的把柄,所谓证据,不过是人为炮制的假证据罢了。
假的真不了,她不用怕。
她眸光清冷极了,“王爷、王妃,奴婢从未见过这个木匣,这里面的东西,也不是奴婢的。”
仿佛知道她会这样说一般,嬷嬷立刻将木匣打开,将里面的避子汤方子展开,与此同时,她还拿出了另外几张楚亦姝习字的纸稿以做对比。
“王爷,王妃,你们看。药方上的字迹和楚氏书房里纸稿的字迹是一模一样。”嬷嬷逐渐逼近楚亦姝,“铁证如山,你还有什么可抵赖的?还不乖乖认罪!”
“好笑,一张药方也能算证据?”
楚亦姝笑着摇头,仿佛她蠢不可言,“照你所言,我偷偷服用避子汤,得私下起了炉子煎药吧?那炉子呢?柴火呢?药渣呢?我一个侍妾,平日又不能出府,这些东西要从哪里来?府里可有人帮我?府外可有人接应?这些事情你都没弄清楚,就想凭着一张药方定我的罪了?你不觉得可笑么?”
“可是,这方子上的字迹明明就是你的!”
“是我的字迹又怎么样?只要有心,模仿旁人的字迹是什么很难的事么?”
楚亦姝站起身,朝秦王妃福了福身,“王妃,奴婢今日受人污蔑,为了证明清白,不得不恳请王妃帮奴婢一个忙。不知王妃可否让青玉姑娘取来文房四宝,以及王妃的几幅墨宝?”
嬷嬷惊讶:“你要干什么?”
“你说做什么?自然是证明我的清白。”
事情闹到这个份上,若不查清楚根本收不了场。
秦王妃知道楚亦姝是个好的,想了想,便点了头。
很快,青玉将笔墨纸砚和一卷秦王妃抄录的佛经摆好。
楚亦姝挺直背脊,走了过去,朝着秦王妃再福了福身,说:“王妃恕罪,情势紧急,奴婢不得不僭越冒犯了。”
说罢,她一边屏息凝神认真分析佛经上秦王妃字迹的结构、运笔、用力大小、笔锋笔法,一边在旁边的白纸上不断试着仿写。
一盏茶的工夫后,她写出的字已经和秦王妃的字有了五六分相似。
她双手恭敬将自己模仿的字呈给秦王妃与秦王,她说:“若是时间再宽裕些,用心再练一练,不说十成十的相似,八九分也是能有的。”
所以……
一张与她字迹相同的药方,真的能算做证据么?
不见得吧?
“你!你!!你简直是强词夺理!这明明就是证据——”
“住口!什么都没弄清楚,你一个奴婢凭什么给楚侍妾定罪!!”
眼见楚亦姝又辩解过去,方才还得意洋洋的汪侧妃,如今的脸上哪里还有半点喜色?更不用说她深深拧在一起的眉心了。
她阴沉的目光,死死落在楚亦姝身上,心中暗暗恨说:好一个巧言令色的贱人,真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
“王爷,虽然妾身实在不愿意相信楚妹妹会做出背叛王爷的事情来,但,今天的事情,王爷不觉得奇怪么?可葛大夫指认的话,嬷嬷找出来的药方,都指向楚妹妹避子汤这事?哪怕楚妹妹据理力争,却也是双方各执一词,难分真假,不如这样吧。”
汪侧妃说:“太医院院判,章大人的医术不比白大夫差,不如……请章院判来给楚妹妹诊一诊脉?”
“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