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薇枯黄着一张脸,靠在床上流泪。
善仪这次已经病了很久了,汪侧妃依旧没有派人去请大夫的意思。
前两天,她试着同红竹说几句好话,让红竹允她看一看善仪,可红竹却直接将她拒了回来。
“……叶侍妾说错了,善仪郡主是我们侧妃的孩子,和你没有干系。瞧你这憔悴疲惫的样子,看着就让人觉得晦气,还是回去好好待着别出门,省得叫侧妃看了烦心。”
叶薇万分绝望地闭上眼。
明明同住一个屋檐下,她却连自己的孩子都看不了。
“…………”
大颗大颗的眼泪,不住往下掉。
一直伺候叶薇的顾婆子去膳房提了午膳回来的,见她哭得这样伤心,也跟着揪心得紧。
“主子快别哭了,日日夜夜的,再这样哭下去,眼睛怕是都要哭坏了。”
可叶薇真的不知道自己如今除了哭还能做什么。
“主子,别灰心……天无绝人之路……总……总会有办法的……”
顾婆子想劝叶薇,可这样安慰人的话,她自己说着都觉心虚。
进了这望春阁,到了汪侧妃的手底下,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主子,先吃饭吧。”
顾婆子打开食盒,刚要拿出今天的饭菜,忽然惊讶地“啊”了一声,“主子,这里有张字条。”
叶薇疑惑一刻,将字条展开,上面用歪歪扭扭、分辨不出笔迹的字写着——
【若想救你的女儿,明日申时到园子里去】
顾婆子打眼一瞧:“主子,这!这!会不会有诈啊?明日,咱们去么?”
叶薇没有片刻犹豫,直接咬牙点了头,“去,为什么不去?”
已经没有什么能比现在的情况更糟糕的。
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可能,能救回她的女儿,她都要试一试!
叶薇数着时间,终于挨到了第二天,未时一到,她就催促着顾婆子陪她去园子等着。
“很快,就能知道是谁约我们来的了。”
叶薇期待又紧张。
可,一个时辰后,时间来到字条上说的申时,园子里除了她们主仆二人外,并没有其他人出现。
顾婆子有些担心:“会不会是时间写错了?”
“再……再等等吧……”
叶薇心里也急,但,她想许是给她传信的人有所耽搁,她再等一等就好。
但——
她在园子里一直枯坐着,本高悬于正空的太阳都快西沉入山了,依旧没有人来园子里见她。
叶薇心里本就积压了无数委屈,如今被人这般戏弄,终是忍不住崩溃了。
她失声痛哭:“谁?!是谁?!我的日子已经够难的了,为什么还要用我的女儿来戏弄我?看我这样伤心落魄,你很高兴是么?”
“混蛋!你们全都是混蛋!!看我和我女儿好欺负,你们就都这样欺负我!!”
“老天爷,老天爷,你怎么就这样不开眼……”
叶薇悲愤万分的哭声,在园子里是那样的清晰。
由秦王陪着来园子里散步的楚亦姝听到声响,拧了眉心,护着自己的肚子往秦王身后退了退。
她的语气有些关心,又有些不忍:“王爷……是……是有人在哭么……”
秦王脸色沉了沉,显然也听到了。
那头的哭声越来越凄厉,秦王怕楚亦姝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听了不好,语气温和着让她先回墨韵轩。
楚亦姝点点头,什么也没多问,什么也没多说,便由春儿、秀姑陪着回去了。
不过,在她转身的时候,她的眼底有灼灼光芒闪过。
汪侧妃苛待叶氏母女的事,秦王肯定是知道的。
只是,知道是一回事;亲眼见到、亲耳听到又是另一回事。
她在字条上约叶薇申时来园子相见,自己却故意迟了一个时辰才来,就是想让叶薇等得心急失了理智。
只有这样,她哭诉的每一句话才会更直击心灵。
果然,等楚亦姝走远了,秦王眸光愈发晦暗,他让荣喜去看看究竟是谁在哭。
不出他所料,的确是叶薇。
秦王问:“善仪的病还没好么?”
冷沉低压逼得荣喜屏住呼吸,他摇头,小心翼翼回话:“望春阁那边说……说是已经请过大夫了……”
“混账!”
他没想到汪氏这个女人已经狠毒病态到如此地步,对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孩都能如此冷血无情。
汪氏,不适合再养别人的孩子。
秦王回到书房,吩咐高祥在后院收拾个院子出来,叶薇原来的院子闹过蛇,不安全,换个地方给她和善仪住。
书房外,汪侧妃又提着她亲自做的糕点来看秦王了。
汪侧妃今日打扮得分外明艳动人,说起话来也是格外的婉转旖旎。
只是,最后她向秦王说:“……王爷,妾身听人说,赵通房已经九个多月了还没生,怕是有些不好。妾身已经请了大夫和接生嬷嬷,想将赵通房接到妾身那儿去,好好照顾她,也好让她能顺顺利利生下王爷的小世子。”
“……”
孩子?
她连善仪都照顾不好,还想要别人的孩子?!
秦王冰冷如霜的眼睛一顺不顺地盯着她,久久不语。
汪侧妃被秦王盯得头皮发麻,心虚问:“王、王爷……”
秦王忽而冲她一笑,语气幽幽:“行了,本王知道你的意思了,你先回去吧。”
“王爷这是答应了?”
汪侧妃眼瞳睁大,又惊又喜,王爷真的答应了?
太好了!
秦王眼瞳又暗了暗,“嗯,本王知道了,你回去吧。”
“是,妾身谢过王爷!”
汪侧妃欢喜不迭回到望春阁,立刻让人把叶薇从如今住的暖室挪到后头的厢房去。
没用的人,就别占着好位置了!
汪侧妃叫来红竹:“去,带上人去潇湘苑,把赵通房给我接过来!”
“是!”
红竹福身行礼,招呼几个婆子刚要去潇湘苑,荣喜带着好些人浩浩荡荡来了望春阁。
那些人抬了几口大箱子,里头装着好些绸缎衣料、药材补品。
红竹见状,立刻冲汪侧妃道喜:“王爷待主子您可真好。王爷一定是知道主子你除了要照顾叶侍妾,还要照顾赵通房,怕咱们望春阁的东西不够,缺了少了主子您的,这不,立刻就让荣喜公公给主子你送来了!”
“是啊,王爷确实是待我好的。”
汪侧妃心里暖暖的。
其实,在楚亦姝来王府之前,王爷的的确确待她是极好的。
虽然,这些日子,王爷同她有些不和,但,王爷如今能这样记着她,为她着想,她心里还是高兴的!
汪侧妃脸上的笑容都更灿烂了些。
她笑意盈盈地上前,对荣喜说:“有劳你走这一趟,行了,东西就放这儿吧,一会儿我让我院子里的下人收拾就好了。”
“红竹。”
红竹摸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子,要往荣喜手里塞:“荣喜公公拿去喝茶吧。”
但——
荣喜看也没看那银票一眼,正了正身,高声说:“侧妃恕罪,奴才今个儿来,是奉王爷的命令,将叶侍妾与善仪郡主带走的。”
“什么?你说什么?!”
“侧妃先别急,除了这个,王爷还命奴才告诉侧妃,冬日严寒,王爷顾念侧妃的身体,从今日起,侧妃就不用去秋水阁向王妃请安了,侧妃就在望春阁好好照顾玉仪郡主,没有王爷的允许,轻易不能离开望春阁。”
“?!!”
汪侧妃面色瞬间一僵。
什么意思?
王爷这是要将她禁足望春阁么?!
“不,不可能,我不信,王爷不会这样对我的!我要去书房见王爷!!”汪侧妃要往外面走,可,望春阁门口已经有侍卫把守着,她根本出不去。
荣喜低了眉眼,摇头说:“侧妃,您与其怀疑这到底是不是王爷的意思,不如仔细想一想,这段日子,您都做了什么,才会让王爷下如此命令。”
若不是她接二连三在府中生事,就凭她父亲在朝中的功劳,王爷怎么可能这般罚她?
她若是还不能清醒过来,恐怕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