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城虽远在西北,但,乌钊将军率领西河军数次力破北狄军的威风事迹还是传遍了大周的每一片土地。
乌钊将军带着几个亲信由西城门入京的时候,道路两旁挤满了想要一睹乌钊将军风采的人。
“……你们快看,乌将军来了!高高骑在红鬃烈马上的那个应该就是了!”
“呀!乌将军可真好看啊!!”
不同于京城一众公子哥,乌钊常年在西北苦寒之地征战,五官早被烈日风沙雕刻得刚毅凌厉、大开大合,有着很强的冲击力和野性。
好些姑娘、小姐只是远远瞧上一眼,都觉自己的一颗心怦怦、怦怦跳动得厉害。
这样一个有着别样魅力的男人,实在很难叫人不动心。
她们不由感叹,乌将军的夫人,萧玉鹤,可真是好运啊。
有德妃娘娘举荐,有皇上亲自下令赐婚,有乌钊将军这样近乎完美的夫君。
若她们也能有萧夫人这样好运就好了……
不过,入京之后,乌钊并没有先回自己的将军府,而是立刻脱下铠甲胄袍,入宫面圣。
乌钊跪在御书房坚硬如冰的地板上,送上自己的虎符,万分恭敬地将自己和西河军这些年在戎城的一举一动如实向明宣帝禀告。
明宣帝坐在御案之后,笑着捋了捋胡,让他快快起来。
这些事,西北的地方官,还有他派去暗中私查的人都以密信的方式告诉他了。
乌钊和西河军忠心耿耿、为国效力,是他难得的左膀右臂。
但,乌钊却不仅不肯起来,反而还愈发深深地往地上一拜,语气愈发郑重起来:
“皇上!末将有一要事要禀告皇上,此事涉及私隐,还请皇上屏退左右,末将方能说出一二。”
明宣帝闻言,立刻拧了眉心,深深的目光,定定锁在乌钊跪在地上的身影上。
显然已经大致猜出乌钊想和他说什么了。
但……
“乌钊……”
明宣帝声音里透出摄人心魄的肃杀威严。
他说:“朕的旨意,是绝不容更改的,朕希望你能明白你若是开口,会有怎样的后果……”
“皇上。”
跪在地上的乌钊,抬起头来,对上明宣帝的眸子。
他说:“末将一生,只想为皇上尽忠、为大周效力。所以,无论是战死沙场,还是臣之重罪忤逆圣上,皇上圣言决断要臣的性命,末将都会觉得自己是死得其所,一生足矣。”
“……”
明宣帝眼瞳缩了缩。
所以,照乌钊所言,哪怕他如今立刻下旨将他斩首,他也丝毫不惧?
“命而已。”
“何足惧。”
乌钊神情万分平静。
明宣帝看着他坚毅的眼瞳,实在猜不透,人人都惜命,为何他乌钊却像是在找死。
“……”
乌钊跪在地上,没有解释,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等待着自己的结局。
君臣二人不知对峙了多久,明宣帝终于暗了暗眼瞳,挥挥手,让霍忠和御书房里其他人都退出去。
明宣帝才问他:“好了,说吧,你要同朕说什么?”
御书房的门紧闭着,没有人知道明宣帝和乌钊都说了些什么。
只是,当太阳西沉,天边的云彩染上了红紫霞光时,乌钊从御书房里出来了。
他刚毅俊朗的脸上终于有了一刻的舒然。
乌钊出了宫,便回了将军府。
萧玉鹤早就等着了。
一年前,皇上下旨将她嫁给乌将军,她在将军府当了一年的将军夫人却未曾见过自己的夫君究竟是什么模样。
她听今天去西城门迎接的人说,她的夫君,威风凛凛、姿容赫赫。
萧玉鹤想着,都觉自己的心跳得更快了些。
但是——
当乌钊回到将军府后,乌钊并不像她想的那样,对她这位未见过面的妻子嘘寒问暖,关心她独在京城的这段时间里可有什么委屈,而是直接在她面前跪了下来。
是,没错。
乌钊二话不说就在她面前跪了下来。
乌钊告诉她,他曾在两军交战时,受过一次很严重的伤,他已经不能成为她的丈夫了。
这种事情,若非面圣亲告,只怕没有人会相信。
所以……
“耽误了萧姑娘一年多的宝贵光阴,实在是乌某的不是。乌某但凭萧姑娘责罚打骂绝不有半分怨言。”
同时,乌钊还将自己京城的宅子,以及田地、铺子,全都作为赔礼给了萧玉鹤。
当然,萧家乌钊也亲自去了。
他带上荆条、褪下衣衫,任由萧大人杖打泄愤。
听到这样的事情,萧家父母自然气得跳脚,甚至便是剥了乌钊的皮,也难以消他们心头的愤怒和屈辱。
但——
这事情再想想,也难真的怪到乌钊头上。
他是在守卫边疆、守卫大周的时候被敌人所伤,若是可以的话,怕是没有哪名男子愿意遇到这样的遭遇。
而且,乌钊也给萧家、萧玉鹤足够多的赔礼和十足十的歉意。
萧家二老只觉上天不公啊。
“……认真说起来,乌将军当真是个为国尽忠、鞠躬尽瘁的好汉子,只可惜……”
“哎!!!!只可惜啊!!!!”
他受了那样的伤,若是还让他们的玉鹤和他成为夫妻,那就是佳偶变怨偶,毁了玉鹤的一生。
萧家和乌家和离退亲,乌钊的事在京城传开。
乌钊回到营中,他的随从都不由问他:“将军,为了能和萧姑娘退亲,从今往后,你都要担上……”
那样的名声。
真的值得么?
乌钊并不在意地笑了笑,问他们:“我之前让你们找南疆那边的巫族长老,找到了么?有线索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