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顺着通道走到了尽头,杨一推开了尽头的门后,笑笑说道:“请吧。”
陈珩进门之前,不作声色地环顾了一下四周,除了这一扇门外他没有看到其他的出入口,陈珩抬头望了望,天花板上的角落里有一个很隐蔽的通风管道,透过盖子的缝隙,陈珩能隐约看到上面有一条狭长的通道。
谭康是从那爬进来的吗?
陈珩盘算着,看起来是能够勉强够一个身材瘦弱的人爬过。
但他没有做过多的动作,走进了大门,大门后是一个非常狭窄的空间,左手边的墙面上有两个按键,按键上写着“-3”“4”。
陈珩心里微微一动,这个空间的构造很像一部电梯。
杨一也走了进来,他关上了门,按动了“-3”的按键,整个空间开始微微摇晃起来,陈珩感觉到这个空间在往下沉。
果然是一部电梯。
可为什么电梯要被锁在安全通道里?陈珩眼神有些疑惑。
“因为这部电梯是院长专用的,直通院长办公室和医务室。”
杨一似乎看出了陈珩所想,随口回答道。
所以四楼是院长办公室,地下三层是医务室?
陈珩按了按额角,可是为什么杨一要告诉自己呢?他似乎对自己过于信任了。
是试探吗?还是……
“叮——”
电梯门开了,一股凉气扑面而来,陈珩眼神一凝,怎么这么冷?
地下的温度确实会比地上要低上一些,但现在温差实在是太大了,他几乎能哈出白气了。
他环顾着地下室的环境,这里非常像屠宰场的冷冻室,到处都挂着保温防潮的塑料布,将陈珩的视线阻隔。
昏暗的光线下他隐约能看见塑料布后有许许多多的影子。
“李医生在吗?”
老杨喊了一嗓子,声音在整个地下室回荡。
陈珩跟着老杨走出了电梯,老杨见没有回应,便耸耸肩,对陈珩说道:“好像在忙。”
他撩起旁边的塑料布,后面居然是一个简易的办公室,有一张沙发,还有一套桌椅。
“你就在沙发上坐着等会吧,他应该一会就来了。”
老杨像是想起了什么,冲着陈珩笑笑:“差点忘了,现在你可以说话了。”
陈珩点点头,然后坐到了沙发上,沙发摆放的位置非常奇怪,正对着一张垂下的蓝色塑料布,而桌子摆在了陈珩后面。
陈珩微微回过头去,只见老杨也走到了桌子旁,从桌上拿起了一个东西随手摆弄着。
“算了,你自己在这等着吧,一会自己回去。”
老杨放下手里的物件,冲着陈珩笑笑。
“可以吗?”
陈珩问道。
“当然可以啊,你又不是不认识路。”
老杨朝着陈珩挥了挥手,笑道:“老李还不知道要忙到什么时候呢,安全通道的门我回头再锁,我先走了啊。”
说罢他甩着电棒,哼着小曲就离开了。
很快,陈珩就听到了电梯运动的声音,整个地下室都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有大型机械的嗡鸣声在不断地回荡。
陈珩起身走到了桌子旁,他拿起老杨刚才摆弄的东西仔细观察着,那是一个非常轻便的外放音响。也不知道触碰到了哪里,音响突然播放起了舒缓优雅的音乐。
陈珩将那东西翻过来看,只见背面有一个按键,刚刚不小心碰到了,他赶紧把音响关掉。
音乐关掉的刹那,陈珩听到了面前传来的沉重呼吸声。
陈珩慢慢抬起头,他看到了一个人影。
沙发前面的帘子已经被掀开了,一个戴着口罩的人沉默地站在那里,他浑身的皮肤都笼罩在了衣物里,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一股极其难闻的腐烂气味扑面而来,借着头顶的灯光,陈珩看到他的身上的衣物已经完全浸湿了,不明的粘稠液体滴落在地面上。
陈珩看着他口罩上方露出的部位,那里没有一寸皮肤,鲜红的血肉暴露在外,血肉缓慢地分泌着体液,打湿了他的口罩。
陈珩立刻意识到这个人衣物下的身体恐怕都是这样,没有皮肤组织,全部都是血肉。
不过陈珩没有转头就跑,因为那个人胸口也挂着胸牌,上面写着“医生,李建元”。
这是陈珩遇到的第三个胸牌上挂着名字的工作人员了。
“怎么了?”
医生说道,他的声音透着极重的压抑感。
陈珩想了想,拉开了衣领说道:“肩膀受伤了。”
医生沉默着走了过来,他每走一步都发出啪嗒的声音,像在雨里走路一样,陈珩这才看到他穿着一双雨鞋。
这真的是医生么?
医生走到了陈珩面前,从兜里掏出一个手电筒,照射着陈珩的伤口。
“你在干什么?”
陈珩有些不解地问道。
医生蓦地抬起头,手中的光晃向了陈珩的眼睛,陈珩下意识地闭了一下眼。
闭眼的一瞬间,陈珩听到了一种熟悉的声音,那是棒球不断被抛起然后接住的声音。
陈珩猛地睁开眼,周围阴森的环境已经消失不见了,自己正躺在病房中,身上的被子盖得好好的。
这是?
陈珩坐起身,拉开衣领一看,自己淤青肿胀的肩膀已经被包扎了起来。
他转头看了看,谭康就躺在旁边的床上扔球,而他的脸上也并没有出现安全通道里陈珩看到的那副复杂神情。
陈珩又看向墙上的电子表,时间又来到了早上九点。
已经是……第二天了吗?
陈珩按了按额角,思虑着。
他的记忆出现了巨大的断层,他只记得那个医生晃了一下自己的眼睛。
后续他是如何被治疗的,又是如何回到这个房间的,这一天的后面发生了什么,他一概不知。
陈珩微微皱眉,忽然广播声响起了,但并不是引导者的声音,而是护士长的声音。
“各位病人你们好,我是护士长,请各位待在床上,不要乱跑。所有保安赶紧来二楼集合。”
她的声音透露着些许焦急,陈珩敏锐地察觉到出事了。
他起身朝着门口走去,谭康看了一眼陈珩,但并没有阻止他。
陈珩顺着门上的玻璃向外看去,这一看之下他愣住了。
他看到了一具无头尸体,它的位置正对着陈珩和谭康的这个房间。
它瘫坐在地上,背靠着墙,淋漓的鲜血从它身后的墙壁上缓慢流下,尸体穿着一身蓝白条纹病号服。
而这个人陈珩认识。
因为它的胸牌上写着,“周焕斌,重度臆想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