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何宇诚不动声色转移话题:“总之,我们有共同的目标,只要我们联手,未尝不能在京城混战之中分一杯羹。今年峰会发布的条条政策都剑指我们南方宗族的金融经济制裁,在大是大非面前,要是我们南方还要争斗不休,以后怕是再无出头之日了。”
要论全国的金融经济大头,当然是南方特区所在的圆心范围辐射区域,而北方一向是政局中心。
所以说,这不仅是何宇诚的意思,更是他背后庞大家族的集体意志。这是生存之战,南方派系的争斗都已经是次要了,重要的是先要维护南方共同的利益。
所以裴煦阳必须被拉下来,也不得不拉他下地狱垫脚。
裴昀然手中的烟快熄灭了。星星之火,发出微红的色泽,燃烧着最后的余烬。
“好。”紧接着他又添加了要求,“但是我不会听从你的指挥。我有我的计划,你只需要给我提供我需要的东西就好,相应的,我会给出与之对应的报酬。”
何宇诚见他答应,笑笑道:“行,我答应你。想成为裴家家主的人若是一个傀儡,那裴家也就彻底完了。”
其实何宇诚一直觉得选择扶持裴昀然是个冒险的举动,裴昀然和他有点像,但又不太像,所以何宇诚大概知道裴昀然是一个有野心的人。
但是这些野心都被隐藏在他温和待人的面具之下,没有真正见识到他真面目的人都会被他的面具所欺骗。而他同父异母的哥哥却是个好大喜功的自作聪明之徒。
相比两者,当然裴煦阳更好对付些。
所以宗族长辈们提出推裴昀然上位的时候,何宇诚第一个反对。
首先,等新元首选举之后,政策是否会改变都是个问题。其次,若是政策改变后,那么两家势必还会继续恢复竞争,那到时候,裴昀然绝对是一块难啃的骨头。
“诚儿,既然我们能扶持他上去,那就能再拉他下来。南方此时绝对不能乱,他现在是稳固局面最合适的人选,行事有手段却并不激进,你与他关系又还行,所以这件事由你去游说,再合适不过。”何父语重心长地对他说。
“可他不见得是一个听话的傀儡。”
“他若是傀儡,那裴家也就完了。裴家在这时候却不能倒,至少在政策变动之前不能。”何父身为一家之主其实也不是完全的大权在握,毕竟宗族父老也是整个庞大家族的力量之一。
“这是宗老们已经定下的意思,没必要再选别人了。”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
何宇诚当时再也不满,也没办法改变裴昀然在长辈中已经刻下的思想钢印了。老一辈最怕的就是改变,他们保守的像是半截身子入土的僵尸,所以他们只会相信自己的经验。
但是时代在变,人心也在变。所以当限制金融发展的政策一出台,这群老僵尸才不得不想着要开始反抗。
“至于许雏星,你打算怎么做?”提起许雏星,裴昀然恨她,又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了。
他用力地把烟灰摁死盘子里,手上和背上的伤口又疼了起来,原本寂寥的心绪再一次打乱。
关于订婚一事,他并没有答应裴父。
这是他从小到大,很少见地违背裴父的意志。
所以他也挨了三十遍家法,以儆效尤。
就在裴煦阳和裴家主母之前,当然还有裴家的很多宗老冷眼旁观。
裴东来怒气冲冲拍了一击桌子,指着裴昀然大声骂他:“怎么,翅膀硬了,敢违抗我的命令了?能和京城的冯家小姐联姻,你知道这是多大的脸面吗?多少男人都求不来的高门良缘你还嫌弃,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有资格挑三拣四!啊!”
主母从座位上站起来给裴东来递茶,让他消消气:“你发这么大的火干什么,吓到孩子了。昀然也就是跟冯家小姐不熟悉,所以才会抗拒,要不让他去京城读书,跟冯小姐多相处,说不定两个人就能日久生情呢?”
她温柔地扶起在地上被打得像个死狗的裴昀然,他的背上全是铁鞭挞伐的紫红血痕,任谁见了都会惊讶这打得也太狠了。
但是裴煦阳却十分解气,谁叫这个裴昀然不听话呢。
他幸灾乐祸的讥讽落在裴昀然抽搐的眼睛里,成为了裴昀然心里黑暗的杀意。
裴东来没说什么,其他宗老倒是觉得她说的也行:“昀然,你平日里还算孝顺,怎么今天就死犟起来了。念在你还小不懂事,就给你期限去和冯环灵小姐相处。等你大学毕业,立刻就与冯小姐订婚。”
裴东来点点头,意思是就这样吧。
裴昀然明白了,自他回国的那一刻,他就是为了去联姻的。
当初所谓的让他回国帮助裴煦阳事业都是一个假的幌子,真相却是他只是一个裴家想巴结京城高官的棋子。
裴家之所以想要和何家斗个不死不休,就是仗着自己会逐步和京城联系掌握一定的权利,到时候裴家有了政治力量,就能迅速崛起在南方一统其他宗族派系。
这就是裴家的野心所在。
呵,真是可笑啊。
他抹了抹嘴角裂开的血迹,笑着对裴父磕头:“我知道了。”
现在他大学倒是毕业了,但是和冯环灵,他就没见过几次。冯环灵刚开始还对未婚夫是一个大帅哥挺高兴的,但是她是被宠坏了的大小姐。
裴昀然对她爱搭不理的,她也不想热脸贴冷屁股,后面她热情冷却,也不理裴昀然了,还不如自己找男模呢。但是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也无法抗拒。
所以两个人至今老死不相往来,但是也没人敢去提出要悔婚。
何宇诚其实一时间也没想好要怎么抓住许雏星,毕竟她的男人可是当今太子爷,而且正值多事之秋,严御臣把她保护得很牢。
他们身为南方派系,若是在此刻动手,只会引起京城对南方的警觉。
“不知道。”
裴昀然笑了:“不知道你跟我在这儿蛐蛐什么?”
“除非你能解决严御臣,或者说把他布置在许雏星身边的那些保镖暗探通通宰了。”
两个人再次沉默。
最后裴昀然说:“此事从长计议,现在不能轻举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