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得让兀良哈那边拿出诚意来!”
“不然大明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他们,他们又死活听不懂人话,不但让朝廷丢了脸面,还让其他蛮夷小觑了我大明。”
“告诉沙不丹,让他们部族里面的人都给自己取一个汉人名字,此后要给孤学汉话,写汉字!”
“别告诉孤,说什么兀良哈三卫他一个人做不了主,别以为孤不知道他的底细!他此前不还杀了女婿脱脱不花吗?怎么可能没有一锤定音的本事?”
“他们在草原上该做什么做什么,可到了我大明直辖之地,便要学会懂规矩!”
景泰帝摸着小胡子,倒是明白了儿子的话中深意,“青哥儿是想对蒙古玩一手当年北魏孝文帝做过的,移风易俗?”
“可当年蒙元立足中原尽百年之久,也没有学会我华夏传统,元帝之中还有不会说汉话的……此时这般行事,能成吗?”
别说蒙元了,即便是孝文帝改革后,鲜卑一族的守旧势力仍然庞大,新旧两派的权利争夺没过多少年就把北魏搞崩溃了。
而鲜卑族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还得等到隋唐之后。
由此可见,移风易俗对于一个有自我认知的民族来说有多么困难。
景泰帝有些担心儿子这个计策行不通,白费了功夫。
朱见济安抚好爸爸,“此一时彼一时了。”
“当初蒙元蹂躏中原,那是他强我弱,形势那样,蒙古人怎么肯学我华夏文明?”
更何况在元朝的四等人制下,蒙古人和汉人之间还差了两个阶级,是很难跨过如此巨大的差距去搞什么文化交融的。
以蒙元统治者的本意,他们恨不得治下的所有人都守着自己的传统,永远都不混在一块。
因为只有搞大了双方差距,才有利于作为少数群体的蒙古在其中浑水摸鱼。
“如今我强他弱,对方还有求于我大明,让他们改个名字又能如何?而且儿子说了,让他们在外面用汉名,草原上任其自由,算是大度了!”
“可这么一看,不还是没什么用吗?”景泰帝持续疑惑。
朱见济笑了,“眼下是这样,可等以后就不一定了!过个几年,说不定蒙古还要求着咱们教他读书识字呢!”
“到时候朝堂上的诸位臣公,也能落个教化蛮夷的好名声。”
他给李秉发过去的小册子上面说了一些关于“经济支援”的问题,相信以后者实干派大明朝精英的身份,能够明白其中深意。
而且等纺织厂建立起来后,经济往来频繁,为了方便过好日子,人数较少的蒙古人必然会被汉民吸引进而同化。
这是煌煌大势!
谁也改变不了!
朱见济现在提出这个要求,只是为了日后蒙古人民主动学习中原文化时做准备,给他们减少点负担和压力——
毕竟只要有了一个汉名,再接受起其他方面的东西,心里的阻碍就会小很多了。
“此外还有其他要求的,”
“兀良哈三卫需要安排部族中不满六岁的孩童入城居住……大宁城以后会建立起来一个专门的学校,就让他们在那里学习!”
“双方开市通商后,也不能随意欺辱我大明商人,必须要心平气和的跟咱们做生意!”
过去就发生过不少类似的事件,
大明商队过去收购草原土特产,结果被人当肥羊和宰了。
只是由于中原王朝“重农抑商”的传统,而且不能“轻启边械”,并没有把这种小事放在眼里,对蒙古人提出交涉,于是严重打击了大明商人前往草原做生意的热情。
而官方之间的贸易往来,也常常停留在“你出马子我给盐”的阶段,收益并不是很显着。
不能通过这种事获得利益,也无法把双方正常的关系维持下去,那么双方间分分合合也是常事。
朱见济是不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的!
“这个为父不懂,”景泰帝没能理解儿子的话,但秉持着“我儿最好”的态度,还是认可了朱见济的主意。
“青哥儿比为父能干,那就听青哥儿的!”
“你们给沙不丹回旨吧,就按照太子的意思讲……只要他答应了,他们的要求朕就准一半!”
大宁城是绝对不可能给兀良哈的。
朝廷剩下的钱基本都投资进去了,如果转手给了这群人,那就跟傻子拿钱打水漂玩似的。
景泰帝不觉得自己有这么好哄。
“他们可以在各关附近放牧,但一定不能欺凌我大明子民!”
瓦剌压着兀良哈打的时候,后者敢和前者动怒,跑过去砍人家部落的人?
现在大明都把瓦剌给干了,自然也不能让兀良哈继续在自个儿当白嫖党。
史书上不是有句话说的好吗,叫什么“夷狄畏威而不怀德”。
只对人好而不给他们大嘴巴子,草原上的饿狼是听不懂人话的。
“臣等……”陈循还想说话。
“就这么定了!”
景泰帝挥挥手,结束了这个话题。
“朝鲜有使者到来,恭贺天朝击溃瓦剌之大胜。”
“女真那边也有人请求入京,自述土木堡之后,受制于也先,与朝廷隔绝……如今大明收服边城,重新打通了辽东通道,所以想要把往年未能及时送给朝廷的贡品补上,以表忠于我大明之意。”
“此外,还有另外藩国送过来的贺表……”
之后,阁臣萧滋将这些事情一一告知。
景泰帝和朱见济对此都不怎么关心。
前者是已经习惯了世界各地的孝子们时不时朝贡,后者则是由于还没到需要关心这些地方的时间。
朝鲜这等“大明头号狗腿子”无需担忧,女真方面,等大宁、开平诸卫重建完毕,迎接他们的必然是浩荡天威。
所以在朱见济眼里,他不需要跟一个死人过多的接触。
和通古斯野人有什么好交涉的?
难道自己会因为他给朝廷送来了一些野山参和兽皮子,就放弃对这群家伙的降维打击了?
有这个功夫,还不如抓紧时间去培训各地农庄的管理人员呢!
像农庄这种集体化的组织,是需要不少人手进行事务调度的,不然一处乱便容易引起处处乱。
想要建立起朱见济规划中的农会,就必须把基层管理给做好!
特别是小太子还要求农会做好日常记录,不准落下分配下去的一点一滴,这种过分的“员工守则”,放在封建时代粗放式的管理体系中,是非常少见的。
如果不是有昌平皇庄的例子在,底下人难免抱怨太子爷是给自己没事找事。
区区几个种田的,就要高贵的读书人去给他们做事?
没有多少清高的知识分子想去下地,被铺满了肥料的庄稼气息熏陶。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在直隶建设新农庄的时候,朱见济还要求每个地方派两三个人来参加“入职培训”,安排专门的人手教导他们。
能读书认字的诱惑,终究是让那些人咬牙撑了下来。
虽然都是些简单的字,还要学小太子口里的“字母拼音”,可这意义很重大——
要是读的好了,脸皮再厚一点,他家就能自称“耕读之家”了!
再把下一代养好,指不定就能出个举人老爷呢?
他们非常积极的学习着后世小学生的知识,并且将之视为瑰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