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原被俘了?”
在新的早朝上,朱见济听到有大臣的奏报,不由摸着上唇处的胡子复读一句。
这是他留胡子以后养成的一个习惯。
毕竟胡须除了衬托人的相貌威严外,带来的副作用就是吃饭喝酒容易沾上,每次碰上这事儿,朱见济都得拿巾子给自己擦干净。
时间一久,一思考就忍不住拿手去摸。
他胡子长的跟他爹很像,都是顺滑细软型的,留长了以后,摸起来还挺舒服。
短暂的思考后,朱见济下令,“不要杀他,把人押送北京,朕要见一见这李原!”
李原其人,本来是河南人,后面因为生活所迫,流落到了荆襄之地。
乾圣四年的时候,湖广荆襄那边爆发了个刘通起义,自称汉王,攻打了襄阳、邓州等地,据说起义原因,是为了抵制朝廷的不良政策,驱赶已经落脚于荆襄山川之间的流民。
朱见济曾经对此不解。
因为在他刚刚登基的时候,荆襄盘踞的百万流民就是乾圣朝首要解决的麻烦,朱见济甚至特意下旨让朝臣一块探讨,最后选取了祭酒周洪谟的提议,“安抚之”。
众所周知,乾圣天子是个对百姓很大方的人。
湖广那么好的地方,自然该由老百姓来享用,所以他没有封山禁田,允许流民们就地落户,编籍建村,还免除了一些开荒之初的赋税。
按理来说,这样的政策施行了四年,总不会还让人有造反的理由。
后面刘通被抓,也送来北京,朱见济当面问过了他,才知道此人天生大力,不说能跟霸王举鼎相比,但也能抬起一尊石狮子而面不改色。
有这样的条件,加上东奔西走之时见多了世面,便自然会起额外的心思。
朝政的政策再好,落实起来也是需要时间的,荆襄那边的流民在很早之前就成了一个老大难的问题,即便中央有了决策,地方上面会不会执行,执行的好不好也是无法详查的。
短短四年,一些没有见识,没能从朝廷政策中获得实际好处,或者觉得仍有不足的人,也的确存在不少。
这就成了刘通发展的基本盘。
在起事之后,刘通自称“汉王”,年号“德胜”。
这让朱见济气得跳脚。
农民起义对于以农业经济为基础的古代王朝来说,还算常见,因为控制力就摆在那里,总免不了有地方疏漏。
全看朝廷有没有能力及时将之压制,剿灭,同时知错而后改,削弱这种事情爆发的基础。
所以当初听到流民起义的消息时,朱见济只是感叹了一下,也没有多想,甚至还让去平叛的人少造杀孽,只干掉首要分子就好了。
毕竟他不能辜负肚皮上那提了又提的高腰带。
但刘通把年号叫“德胜”就不行了!
你啥人啊你叫这名?
更重要的是,在刘通搞活动的背后,还有着名的造反组织白莲教存在。
作为一个打着宗教旗号,但始终热衷于造反的组织,白莲教宋时反宋,元时反元,明时反明……
总而言之,不管谁掌权,它都反,可谓是一心一意,从一而终。
其心性和持久,比起一般教派好多了。
只是对于统治者来说,白莲教的“坚持自我”,就成了国家不稳定的一个重要因素。
你说在朝廷昏庸无能,王朝统治走向末路之时,造反还算说得过去,毕竟不想死就只能去抢官老爷跟皇帝了。
那时候朝廷也没有足够的力量镇压各种问题,是真能做到搏一搏,单车变摩托的。
可你在太平盛世造什么反?
朱见济扪心自问,他当皇帝还是合格的,起码对外打仗打得赢,对内治理也能提高下老百姓的生活水平。
为了确保后一点,朱见济还格外重视对信息的收集,锦衣卫这个特务组织不去其他国家搞事情的时候,在国内很多时候就是在给他收集各地方的物价田土情报。
数据再多,报告再麻烦,他也是会去看的。
所以朱见济知道自己这个“圣明天子”,不是某些人拍马屁拍出来的,百姓对自己的小日子也颇为满意,起码比以前好过了一些。
……所以,白莲教的造反事业就让朱见济极为忍耐不住。
对刘通这个不甘寂寞的暴动头目,皇帝下旨一刀砍了,也算给人一个痛快。
但对被刘通点为军师,实际上就是荆襄之地白莲教大首脑的和尚石龙,朱见济就采取了更严厉的处决方式。
在刘通事件后,又赶上朝廷强化对宗教的管理,朱见济便再三强调,要抑制白莲教在民间的活动,德云社也全都发动,平时的下乡表演都换成了“邪教害人害己”的主题。
白莲教这才重新潜伏起来,不敢光明正大的搞事情。
可惜的是,刘通之后,其部下李原逃过了一劫,没被抓住潜藏入山林,并且在去年发动了新的暴动,同样是集结一批底层人,以及当年的漏网之鱼,自称“太平王”,旗下模仿官方设立了总兵、先锋等军职,另外还有“一条龙”、“坐山虎”等奇怪的东西。
在原历史上,这两人引起的起义,场面巨大,据说荆襄百万流民基本都加入其中,给大明朝带来了不小的冲击,派了不少兵马才镇压下去,最后采用缓和手段,才使得湖广地区稳定下来,成就鱼米之乡。
但在乾圣朝,朱见济一来就注意到了荆襄流民问题,而且也是采用温和手段,安抚百姓。
在有了基本生存环境后,温驯的农民也不会闲得无聊,去跟刘通、李原搞要命的事情。
所以在朱见济治下,荆襄流民起义之事,比起原历史的,规模要小的多,解决的速度也快的多。
安远侯柳承庆领军平叛,于一次山洪爆发后,基本打包了这次叛乱的主要成员。
剩下的小鱼小虾,倒不需要过多注意。
如果那些人逃出去后还能掀起第三次暴动,继续在荆襄召集不少人,那朱见济就要反思自己的问题了。
“朕之前说过,只诛首恶。”
“荆襄开发没有多久,民生尚艰难,一遇刘李等人,便多为裹挟,更有白莲教蛊惑人心……除了李原之外,其他人也不要杀了,都送到京城来,交由刑部审理后,就各自判刑吧。”
以乾圣天子的仁德爱民,那些人也许会流放,也许会直接放掉,反正死是不会死了的。
要真有才能,又真心归顺,指不定还能吃上官家饭。
“还有何事要奏?”
只见一名官员出列,举着笏板,“占城国派遣使者来报,今年初时,安南国主强令占城向之进贡称臣,占城国主不从,后为安南国发兵所破,其国主盘罗茶全及家属五十余人被俘,盘罗茶全之弟盘罗茶悦逃至山中藏匿……其使者请大明出面,为之主持公道!”
朱见济听完继续摸胡子,“安南吞了占城?”
“这些年来,安南的胆子和胃口倒是没有变过,越发的过分了!”
安南和占城都是后世越南的地盘,国土沿着海岸线狭长分布,前者占据了北边大部分,后者占据了南边的尾巴。
气候方面,拥有部分季风气候的安南在发展上比起东南亚各国更方便,加上其国对汉化进行了多年努力,学了不少华夏的东西过去,在国力上,堪称东南亚小霸王,足以在东南半岛上面自己玩自己的。
所以以强欺弱,这算常理。
但这个“常理”,在面对大明的朝贡体系时,必须让位!
因为在国家地位上,占城和安南都是向大明称臣的附属国。
哪里有一个附庸,要求另一个附庸称臣的道理?
哪里有一个小国企图挑战大国制定的游戏规则,去吞并另一个小国的道理!
你有没有把你爸爸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