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部的战机伴飞,一直到东都府与黎川府交界才调转返航。
从警视厅专用机场紧急起飞的两架SL-18“游隼”,接替了伴飞任务。
如此不算合理的机构设计算是两家达成的默契。
凤华院家不在东都府建立军事基地,警视厅明面上也不进一步扩张武力,当然,像SL-18这种“大件”名义上还是为了“科研”从费迪南希进口的。
正如清源家宁可采买费迪南希的圣天子,也不买凤华院家的极光,可见双方都相互忌讳。
机舱内,清原司望着窗口,有些疑惑。
“怎么走了两架又来两架?”
看着战机逐渐靠近,直到涂装逐渐清晰,他才发现机尾警视厅的“银盾”涂装。
“噫——这哪家的好警察还装备战斗机啊......”
微不可闻的吐槽让清源圣华转回视线,于是清原司顿时勾起嘴角,绽放灿烂的笑容:“嘿嘿,真好啊,多亏了伟大光明正义的圣华大小姐,咱们这下终于安全了。”
呵呵,安全?
少女面露嘲讽,正如实力不对等下的和平终归只是虚妄,实力不对等下的安全,也只会是个人的一厢情愿。
清源圣华的笑容很美,就算是嘲讽,也有种冰山雪莲绽放的惊艳。
但清原司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因为少女的声音听不出丝毫温度:
“谁跟你说,你安全了的?”
——完了,之前那档子事儿好像真没过去,当时怎么就管不住这双手呢......
“优。”
“大小姐。”
“揍他。”
简单的两字像是按下了藤仓优身上的某个开关,分明一身不便行动的女仆装,却是动作凌厉,招招直指要害。
清原司一边躲一边求饶:“别别别,有话好商量......哎呦!优小姐停一下停一下!
飞机降落不能乱跑,要系好安全带啊!”
“聒噪,给我用力揍!”
“呜啊!别戳腰子啊......”
该说不说,清源圣华还是十分谨慎的,一直等到飞机进了东都府地界她才动手......
至于清原司,他原本是想控诉的,只可惜此刻躺在地上的他,并无人在意。
而不幸中的万幸是,这位圣华大小姐并没有习得凰那般“一足障目”的技能,大丈夫所剩不多的尊严由此得以保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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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井航空的飞机顺利降落,前来迎接的圣天子开进机场,还顺带捎上一副担架。
某人躺在担架车上忍着周身的痛楚,低声抱怨。
“优小姐你是真的一点儿都不留手啊,好歹咱们也是男女有别,连屁股都不放过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藤仓优跟清原司一道走在队伍最后,望着对方脸上的埋怨。扑克脸女仆全然不管,淡淡回了句:
“这是大小姐的命令。”
清原司面色一怔,像是被经年的老友背叛:“那咱们的交情呢?好歹你我相识也有两年了吧?
再说你家大小姐也不是真想要我命,凭你的实力私下放些水也没人看得出来不是?”
藤仓优目视前方,面色仍丝毫未改:“确切的说还差一个月才有两年,不过后面这句你说得很对。”
清原司刚生出一丝意外之喜,以为得逞,便听她又说:“下次下手再重些应该也没人看得出来。”
“......”
清原司:“你觉得你很幽默吗?优小姐。”
藤仓优偏过头看他,似是不解:“你觉得我是开玩笑吗?”
“……”
这一刻,清原司成功给她干沉默了。
他终于知道什么叫做“死亡凝视”,这生得如此漂亮的小女仆怎会露出如此令人“不寒而栗”的表情?
“妈耶,我这波不会......真要埋这儿了吧?”
藤仓优正经回应:“放心,我会照顾好你的,至少在大小姐下命令之前,你死不了......”
清原司嘴角抽搐:“你是真的没有心啊,藤仓优...小姐。”
“司少爷可以不用敬语的,拉关系对我没用。”
“我愿意,你管我!”
某人此刻的神情哭的还难看,浑身上下也就剩下嘴硬了。
毕竟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搁谁身上能硬气起来呢?
“唉,这就是万恶资产阶级的软弱性,我终究还是逃不脱历史的客规规律......”
......
清城邸,木居
“能把胆小说得这般清新脱俗,这分家少年倒也有趣。”清源惠子坐在上首笑道。
眼下自家“小公主”安全归来,她脸上也没了此前的焦急,还有心情打趣几句。
清源圣华倒没在意这些“小事”,清原司一向就是如此,总是时不时能蹦出些“新鲜玩意儿”,见怪不怪了。
但令她在意的是,她了解凤华院凰的性格,那可是位手段霸道的主,没理由会如此“虎头蛇尾”,早早的退却。
也是因此,清源圣华并不像清源惠子这样乐观。
她说:“那位的反应似乎并不寻常,叔母您最近也要注意自身。”
清源惠子有些惊讶:“你是说军部的事?那位真夜小姐会有所约束,有她在,局势应该不至于发展到不可控的地步。”
清源惠子本意其实是安抚,但这话却让清源圣华目光更加幽深:
“如此说来,她的手段应该更加激烈,难怪......”
清源惠子有些怜惜她,道:“虽说是为主家图谋,但这次的事我还是要批评你,圣华,你是主家唯一的继承人,以后行事可不能再如此冒险。”
清源圣华从方才的思索中回神,檀口微张,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圣华谨记。”
其实感情之事于她来说也有些剪不断理还乱,但拿这些去叨扰一生未嫁的叔母,似乎也有些为难。
特别是此前黎川府一事,从本心上讲,清源圣华并不希望叔母对她有太多干涉。
至于与凤华院家的交锋,把持好度即可。
就如这一次,只要清原司在飞机上,凤华院凰就不可能会动手。
于情,若她真的在乎清原司,便会有所顾忌;于理,凤华院家正值紧要关口,此刻动手除了两败俱伤的结果,没有丝毫好处。
只是可惜,试探到最后,依然还差临门一脚。
毕竟对方的性格便是如此,想得到的东西,必然不择手段,费尽心机......
——所以,他们到底有没有到那一步......
想到此处,少女的心莫名有些烦躁。
清源圣华所想,清源惠子自然不知,但她也没有就此话题再过多牵扯。
毕竟她的思维方式仍是上个时代塑造,重利益而轻人心,若非要顾及圣华的想法,她根本不在乎清原司或者别的谁。
就如此前北原千代一事,无非筹码轻重而已。
“还有一事叔母也需要注意,凤华院家那位最近的动向不太寻常,东久世家已经有了实质的倾向,局面在向对我们不利的方向发展。”
谈及近期的事情,清源惠子也有些愁绪:“宁音那丫头一向聪慧,怎么偏在此事上算不清利害?
就算她能帮凤华院家成事,但东久世家赖以为继的中立身份又该如何解决?”
谈及东久世家,清源圣华似是想起什么,垂眸品茗:
“这大概就得问他了。”
清源惠子目露异色:“你是说...清原司?”
清源圣华默然,这目前只是她的猜测,但从她的视角分析,也只有这一种可能。
虽然凤华院凰的手段高明,但要说撬动东久世家这等一心中立的人,从两人的身份就天然不可能,这点对于清源家而言也是一样。
故此唯一的变量只能是清原司。
清源惠子看着少女面上的严肃,思索一瞬,还是没将凤华院真夜的那番话说出。
原因一方面是这话真假不知,另一方面也是不想干扰自家小公主的判断。
——唉,就让圣华再试试吧,若是那少年真不识趣,到时再......
主厅内,两人忧心之事各不相同却又殊途同归。
唯一能确定的是,清原司大概是真讨不到好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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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华大小姐的飞机已经降落。
凰大小姐的私人飞机还飞在大洋上空,机舱内的通讯依然正常,只是少女的愤怒却在不断积累。
“母亲大人,您过界了。”凰的声音低沉却有力。
于她而言,自己的命令被母亲随意更改便是对她威信的削弱,若是此前那些琐碎小事都还能忽略,但这次牵涉到清原司,于情于理,她都不该放弃。
尤其是终局已近在眼前,尤其是清原司已成为主家协调中立派系的重要人物。
在这要紧关头人却被清源家抓去,谁能保证东久世家不会生出其他心思?
凰没有遮掩自己的情绪,于是话筒那侧传来一阵浅笑,轻声安抚道:“但试探可不是这样试探的,我的小公主。
我知你在乎那司少年,我又何尝不是?
但如今你还未真正通过考验,与清源家的争端对你执掌主家并没有好处,就算他们是凤华院家的家臣,当面对的是清源家,他们也会顾虑。”
少女眼眸微眯,显然对这一观点并不认可。
毕竟废物就应该丢进东都府外的海沟里,而不是占着主家要紧的位置,行事却瞻前顾后,怕这怕那。
但片刻过后,凰却闭上了双眸,心中的情绪再次被按下。
当然,也仅仅只是被按下。
凤华院真夜似乎察觉到什么,试探着再问:“难道你觉得司少年跟清源家那位还有回转的余地?他们的进展,你应该比我清楚。”
凰默然,但态度已说明了一切。
截至目前,她都不知道清源圣华为何动作会如此激烈。
若仅是清原司此前所说的“他要帮凤华院家”,这般理由还不至于让堂堂清源家的大小姐以身犯险。
既如此,这事情背后便定藏了她不知道的某种重要讯息,凰对此并无把握。
少女的沉默让凤华院真夜终于有些吃惊,在她看来分明形势一片大好的局,凰却表现得如此忧心。
她认真道:“这可不像你,凰,你一向十分自信。”
闻言,凰放在扶手上的手骤然握紧,冷声回应:“总之,这是我的事,我会处理好的,母亲大人。”
话落,电话随即挂断,没有丝毫犹豫。
远在玉西府的凤华院真夜面上多了几分思索,片刻,她唤来女仆,凤华院家庞大的消息网再次向东都府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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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
——渐微凉,繁花落地成霜......
——咳咳,这歌可不兴唱啊。
要唱也是唱——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
清原司脑中不断有稀奇古怪的想法闪过。
原因无他,此刻他就躺在床上,纱布包得像个木乃伊,除了胡思乱想,其他啥事儿也干不成。
哒哒哒——
墙上的挂钟指向六点半,敲门声准时响起。
“司少爷,到晚饭的时间了。”
清原司艰难扭过脖子,门口修长的身影竟是藤仓优亲自前来。
“这种小事还让你专程过来?”某人调侃。
藤仓优神色平淡,不给丝毫攀关系的机会:
“关于司少爷的事,没有小事。”
清原司故作得意:“嘿,还是你看得起我。”
藤仓优自顾自地工作:“这是大小姐吩咐的。”
于是清原司面色转为凄然:“算了,我懂得,都一样的,至少结果都一样的......”
两人的对话简单几句便结束,也没什么营养。
——不过是一段“郎有情,妾无意”的悲惨故事罢了。
毕竟藤仓优一向油盐不进,清原司也习惯了。
床边。
藤仓优将食盒中的粥端出,按下床侧的一个按钮,床下传来机械声,床体上半逐渐弯折将他上身托起,小桌板抽出横置,一套操作行云流水,只是把清原司看得眼皮直抽抽。
——这难道不是提前安排好的吗?
——真就是见面即挨揍,揍完即拎包入住特护病房呗?
——清源圣华!
——真的,她真的太贴心了,我哭死......
......
一夜无梦,天明。
清原司起了个大早,杵着拐杖,连去个洗手间都得费好大功夫。
唉,藤仓优这小女仆下手也是真那啥的精准,该疼的地方一个不少,偏偏还没伤及他筋骨,过个一两个星期便能恢复大半,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悲伤。
收拾完毕,推门而出,门外的女仆已经换了一个。
藤仓优大概是轮替去休息了,于是清原司终于得一息放松。
但也只是一息。
因为清源圣华也已起床,而且还要拉某人陪她吃早餐。
呵呵,吃早餐......
这难道可能是什么甜甜的恋爱剧情吗?不摆鸿门宴赐毒酒就烧高香了。
轮椅顺着后庭的长廊一直到餐厅,庭院内的山水草木比起凤华院家的倒是各有千秋,尽皆赏心悦目。
可这又如何呢?
能拯救他仿佛被推向刑场的心情吗?
这一刻,清原司虔诚向上天祈祷。
但回应他的只有少女那张晶莹玉润,仿佛“择人而噬”的小嘴。
“怎么?司同学是不开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