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弘庞大的雷团笼罩在荆州军团的头顶,一道道碗口粗的巨雷,伴着灼伤双眼的光亮和震碎耳膜的轰鸣声,如同天公发怒一样,砸落在战场之上。
战场上的所有人,脸色都被雷光映得惨白无比。
人之力,尚能敌,天之力,不可违!
风、雷、闪电,在东汉时期的百姓看来,皆是难以揣度的天地伟力。
这诡异莫测的天地奇象,令士兵们发自内心的涌出拜服之心。
而且很明显,这突如其来的雷霆,是来自于那位太平道天师之手!
且看黄巾军阵的上空,依然万里无云,天朗气清,人力难制的雷霆之力,就好像长了眼睛一样。
“天师无敌!”
“天师乃是神仙下凡!”
“兄弟们冲啊!天师召来的雷霆,不会劈到我们黄巾头上!”
黄巾兵士气大壮,伴随着雷鸣电闪节节进攻,很快就将官兵阵线撕得粉碎!
荆州官兵本就遭遇了黄巾的突袭,后来又经历了主帅的遇刺,而且,自己的盟友援军,又出现在了黄巾军中。
这几件事,早就令他们的士气摇摇欲坠。
但他们仗着一腔血勇,尚能苦苦支持。
就如刘焉的判断,想要在一日之内挫败敌军,是基本不可能的。
但是,这惊天的巨雷改写了一切。
在这已经超越人力范畴的无匹威势之下,一切抵抗都是徒劳而无功的。
那些荆州军的将领们,只能无奈的看着战线走向崩溃,看着士兵们战意瓦解,东逃西窜,看着战局渐渐滑落到不可逆转的地步。
“我们输了。”
官兵心中满是苦涩。
“无怪乎陈玄威名响彻全国,兵锋无敌于世,这样的太平道,还有谁能够抵挡?”
“任何敢于阻拦陈玄脚步的人,都会被碾为齑粉!”
“刘焉大人做了一个正确的选择,恐怕倾尽益州之兵,也不是陈玄的对手吧!”
刘焉,这位汉室宗亲、封疆大吏,脸上的惊恐怎么都掩盖不住。
他万万没有想到,前日陈玄在与他交战之时,居然没有用出全力!
当他见到陈玄那惊世一箭的时候,他暗暗庆幸,当时陈玄没有对他出手,否则他不一定能够活到现在。
那惊人的箭术,可能就是张鲁所说的天师的本事吧?当时的他这样以为。
再后来,陈玄把他当作工具人,用出了攻心之计。他不得不夸赞一句,陈玄实乃智勇双全。
但是,光凭这点,想让他刘焉完全效忠,依然是不可能的。
他已经打定了主意,暂时对陈玄虚与委蛇,等见到大汉天子之后,就设法助皇帝脱困,从而中兴汉室!
靠着中兴汉室的大功,就算他丢掉了益州,也算不得什么不可饶恕的过错了。
刘焉的小算盘,戛然而止了。
天地色变,风雷激荡,震碎了刘焉心中最后一丝犹豫!
他的脑海中只剩下两个词语。
势不可挡!
天命所归!
早年的高祖刘邦执三尺长剑怒斩白蛇,被传为气运加身。
可是区区一条白蛇,又岂可与这天地奇观相提并论?
斩白蛇一事,只是道听途说,是不是真的发生过都有待商榷。
可这战场上的巨雷,却是有数万人亲眼所见!
区区白蛇,一人之力就可轻易斩杀,于威名不加,于敌人无伤。
而眼前的雷霆电光,却可瞬间决定一场大战的走向!
天师之威势,何其壮也!
可是当满心震憾的刘焉望向张鲁,却发现对方同样惊骇至极。
难道,那位名震憾天下的青年,还有其他压箱底的绝技?
刘焉的心底,生出浓浓的敬畏,再也不敢对陈玄有半点异心。
否则,刘表就是他的下场!
即使他在五万雄兵之中,仍然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这就是陈玄的震慑力!
黄巾军主帐内。
“刘表死了?”陈玄眉头微皱。
他刻意避开了要害部位,就是想留下刘表一条性命,没有想到,刘表却是直接死掉了。
刘表一死,想要整合荆州的力量,就要麻烦多了。
但是刘表的死亡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
陈玄扫了刘焉一眼,只见他神情恭顺无比。应该是没有别的心思了。
“陈玄,杀父之仇不可不报,我刘琮与你势不两立!”
刘琮神情疯癫,状若疯魔。
“大胆,你一个败军之将,怎敢对天师大放厥词?”
“到了现在你还没有明白过来吗?你的小命,全在天师的一念之间!”
帐内众人纷纷斥责道。
陈玄轻咳一声,空气顿时安静下来。
“刘表的性命于我来说没有用处,刘焉我没有杀,刘表我当然也不想去杀。”
陈玄平平静静的说道。
“你胡说,”刘琮指着陈玄说道,“你分明是想借着刘氏的鲜血来显扬你的名声!堂堂大汉宗亲血脉,怎么可能没有用处! ”
陈玄微微一愣。
听刘琮的意思,他接受不了的,是血脉受辱。
好像因为他汉朝宗亲,就天生高人一等一样。
其他人可以败,但是刘氏不能败;刘氏就算被击败了,也败得比其他人份量更重。
陈玄刚欲开口,就见刘焉猛的站起身来,快步走到刘琮身旁,重重的一个巴掌当头甩下。
“你!刘焉,你敢打我!”刘琮捂着高肿的脸颊,眼中快要喷出火来。
“我打的就是你这个不肖子孙!”
“你凭什么!”
“就凭我是你爸的叔父!”
“你也姓刘,为什么胳膊肘往外拐?!”刘琮十分不解。
“你个不肖子孙,居然还敢问我?天师留你一条贱命,已是大恩大德,你竟然还敢顶撞天师?”刘焉怒目说道。
“可是,我们是大汉宗亲,,,”
“啪!”
刘琮话还没有说完,刘焉又甩了一个巴掌。
“刘琮,我告诉你,你口口声声所说的汉室宗亲,在天师眼里连个屁都不是!”
“物换星移,新老更替,是万事万物的常理。天师乃是气运加身的人物,岂容你这小儿轻轻侮?”
“气运加身?”刘琮愣愣的说道。
“难道你忘了刚才的大战?天地助力,风雷激荡,古往今来有几人能够做到?”
刘琮张了张嘴巴,把口头的话又咽了下去。
他忽然意识到,眼前这位看似人畜无害的青年,不是他可以随便招惹的存在。
就连自己的父亲,堂堂一州之主,多么权势滔天的存在,也刚刚不明不白的死在了这位太平道天师的手中。
而另一位封疆大吏刘焉,此刻正站在自己面前,全力维护天师的尊严!
刘琮忽然想起来那威力无可匹敌的天降雷霆,全身不受控制的颤抖了一下。
“能引来天地异象,非大气运者不可为也,”刘焉回过身去,恭恭敬敬的跪伏在地上,”此等壮丽景象,能够展示在小人面前,小人真是三生有幸啊。”
陈玄摆了摆手,制止了刘焉的奉承。
“刘琮,我想我已经解释清楚了,刘表的死是个意外,”陈玄看向刘琮,缓缓说道,”我陈玄的声名,还用不着靠区区一个刘表来彰显。”
陈玄的话说得很不客气,但这次,刘琮没有刚才那么大的反应了。
“能死在天师手中,是刘表的福气才对。”刘焉说道。
“老匹夫,你再说一句试试!”刘琮猛的抬头看向刘焉,愤怒的说道,”既然你觉得是福气,为什么你不直接去死?”
“我?”刘焉微微一笑,冲陈玄拱了拱手,”我之所以还能活着,当然是因为天师觉得我还有用处。”
“本来刘表也是有用的,可惜他不识时务,运气又差,这才死在乱军之中。”
“你!”刘琮攥紧拳头,怒目而视。
张鲁将这祖孙俩的吵闹看在眼里,微不可察的看向上首,发现陈玄眉头也皱了起来。
他清了清嗓子,高声说道:”我说,你们俩姓刘的,在这里唱双簧呢?”
刘焉愣了一下,连忙解释道:”不敢!我刚才说的句句都是心里话。”
“我看你分明是想保下刘琮,”张鲁轻哼一声,”你的目的是什么?让我猜猜,可能是想结成派系,等以后互相扶助?”
刘焉的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张鲁,你血口喷人!”
“不要吵了。”陈玄轻拍桌子。
“刘焉的说法也不是没有道理,”他继续说道,”刘琮,你能不能活下来,全要看你是否配合了。”
“配合,”刘琮耳朵一动,”怎么配合?”
“天师,这刘琮不可轻信!”张鲁高声说道。
“可不可信,跟有没有用,是两码事。”陈玄淡淡说道。
说罢,他意味深长的扫视了室内众人一眼。
刘焉神情微微一变,将头深深的低了下去。
张鲁亦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
“荆州军刚刚大败,我父亲他死在了战斗之中,我还有什么用处吗?”刘琮惨然一笑。
“你可知道刘璋?”陈玄问道。
“当然,他不是刘焉的儿子吗?”刘琮有些疑惑。
“现在他是益州牧了,”陈玄说道,”只等我回到陈留,皇帝的诏书很快就能下来。”
“益州牧?!”刘琮脸上的表情变得精彩起来,有不信,有不解,有期待,更多的则是热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