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定是她偷的,今天早上我打扫时宝石都还在!”佣人指着夏枢的鼻子言之凿凿。
尹影皱着眉头:“你确定早上还在?”
“确定,我记得很清楚,因为我每天打扫都会擦拭桌面的摆件,今天早上真的还在!肯定是她偷的,我们只要搜一搜她的包就知道了。”
尹影看了一眼夏枢被扔在地上的包,又看了看费孝川的脸色:“先生,那支钢笔是当初小少爷的爷爷送的生日礼物,意义重大,不是普通的宝石……”
言下之意,当然不能普通的处理。
费孝川的表情里看不出来他真正的情绪,只是看向从刚才进来之后就一言不发,甚至没有为自己辩解一句的夏枢。
“夏老师,你有什么想说的?”隔着反光的镜片,他的眸光叫人看不真切。
夏枢的语气里带着一丝遗憾:“听起来,那支钢笔已经在那里安安稳稳的陪默唐度过了许多童年时光,我才来费家一个月不到,钢笔上的宝石就不见了,这样想来,的确有我的过失在里面。”
夏枢说着,目光望向尹影,似笑非笑。
尹影没有反应,但发现失窃的佣人表情紧绷,极力建议:“先生,尹管家,从发现宝石不见到我们把她抓回来,这中间时间很短,她肯定没来得及处理,我们只要查看她的包,再搜一遍身肯定能找到!”
“先生,实在不行咱们就报警吧……”尹影也在悄无声息催促费孝川同意搜身的建议。
一旦报警,事情传开,将有损费家颜面。
费孝川一向治家严谨低调,自然不希望这个局面发生。
尽管佣人群情激奋,但费孝川仍然显得从容有余,喝了口咖啡沉声道:“没有证据就不要凭空污蔑。”
“费先生。”夏枢忍住眸中点点细碎星光,缓缓平举双手,“搜吧。”
费孝川目光灼灼,直视她的双眼,嗓音一如既往的平静:“默唐从他爷爷那儿收到的东西不少,这几年更是玩过不少稀奇物件,丢这一件,他自己未必在意。”
“是的,孩子单纯,他或许真的这样想。”夏枢坦然笑道,“但今天的事过后,我恐怕再没有没机会出现在费家了。费先生,我真心对待这份工作,也很珍惜和默唐的情谊,所以希望能够清白体面地跟默唐做个告别,我不想在他心里永远跟‘偷窃’两个字关联。”
室内氛围沉寂,这是费孝川第一次对她这样认真地探究。
夏枢的态度很坚决,不知他是否是理解了她的委屈还是无奈,最终还是默许了佣人对她搜包和搜身。
佣人对待夏枢很不客气,一股脑将她理的东西全部倾倒在地上,气势十足,就好像笃定了能从她这里搜出什么东西似的。
一包纸巾、一个证件、一支笔、一个药瓶。
别的,竟什么都没有。
药瓶里没有,缝隙里没有,夹层里没有。
佣人又上前来搜身,头发里没有,口袋里没有,就只剩下贴身衣物没搜。
“我可以把衣服都脱掉。”夏枢深吸一口气,竭力隐忍屈辱。
“够了。”费孝川出声打断,看向尹影。
尹影为这一眼打了个寒噤,示意满头大汗的佣人赶紧离开。
“你也走。”费孝川对尹影冷声道。
尹影纵然难以置信,纵然心中再后悔,此刻也只能按照费孝川的意思离开。
客厅里人都散去,费孝川看向站在面前的人。
眉眼低垂着,瘦削的肩在轻颤,她在极力压抑内心汹涌,好维持住脸上的平静。
他没说什么安慰的话,只是屈身替她捡起掉落地上的东西,行动似乎胜过语言。
就在费孝川伸手去捡滚落她脚边的药瓶时,夏枢忽然蹲下来,先过他捡起瓶身,然后捧起药片胡乱地塞进瓶里,又试图从他手中拿过自己的包。
费孝川没松手,夏枢拽了拽,不动如山。
这还是费孝川第一次领教她的倔强,他不松手,她就蹲在他对面来回地拽,眼泪像珠帘一样颗颗坠落,湿润他的手背,但她还是不肯服输,也不肯看他一眼。
夏枢的崩溃在他意料之外,他松开手,夏枢如愿收回包,快速转身逃离。
“抱歉。”
他并不关心宝石是不是被她拿了,只是此刻的确很为她的眼泪动容,抱歉二字也只针对这个。
夏枢已然不想再听他说什么,费孝川这次却直接扣住了她的手腕,强迫她坚持着把他的话听完:“默唐那边我会说是你自己辞职。”
夏枢背对着他,愣怔了片刻倒是点了点头。
至此,费孝川要交代的话就结束了,夏枢如愿离开了。
客厅里一瞬归于沉寂,好像她的离开把空气里的一些东西也一并带走了。费孝川抽出纸巾擦了擦手背,水渍不见了,但触感依稀还在。
厚重巍峨的外大门徐徐打开,夏枢迈步离开了费家最后一道门。
费驭开车回来,正好看见她从里面出来。
他按了喇叭两声,示意保安开闸,也算是同她打招呼。
夏枢远远笑着,吻了一下自己手心,对他遥遥做了个“再见”的手势。
费驭视而不见。
从费家出来,夏枢去了趟医院,给后腰上的擦伤涂药。
夏枢穿好衣服,满脸歉意对护士道:“抱歉,我才到这座城市不久,连一个帮忙上药的人都找不到,只能来麻烦您。”
护士摇摇头,表示这是她该做的,临走叮嘱她别沾水,按时涂药,愈合之后基本上没有疤痕。
夏枢点头,显然知道该怎么做。
晚餐时分,费孝川同费驭从书房里下来,难得陪费默唐一起吃顿晚餐。
经过白天的事,尹影心有余悸,传菜时手里的叉子不慎从手中滑落到餐盘上,发出一声脆响。
费孝川看了她一眼,尹影愈发显得谨小慎微,如履薄冰。
费驭同费默唐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只有费默唐吃了吃着突然咕哝了一声:“夏枢怎么从我们‘相亲相爱一家人’里退出去啦?”说完还对费驭投去询问的目光。
费驭面色如常:“想退就退,哪有这么多为什么。”
“可是……”
“用餐的时候不要摆弄电话手表。”费孝川警告道。
费默唐撇了撇嘴,小声嘀咕:“下周夏枢来了我要当面问她。”
可是很快,费默唐就忘了这件事,因为他的大狗橡皮,突然开始不吃不喝起来。
“橡皮是不是生病了,我想带它去医院看看。”费默唐担心了两天,自己也没吃什么饭。
得到费孝川的默许后,佣人陪他带着橡皮去了宠物医院。
费驭从外面回来,正赶上费默唐匆忙出门。
费孝川也打算要走,费驭长话短说:“我那边住处收拾好了,晚上就过去。”
“好。”
从宠物医院回来,费默唐兴冲冲地给费孝川打电话:“爸,橡皮它拉了好大一坨屎!你知道它屎里面有什么吗?”
费孝川抬手挂断。
费默唐坚持不懈打,费孝川有些无奈。
“原来橡皮它把爷爷送我钢笔上的那块绿石头吃了,所以才不吃不喝,它肚子里不舒服,差点吓死我了,呜呜呜。”
费孝川没说话。
“喂喂喂,爸你在听吗?费孝川?”
“你自己的狗自己负责照顾。”费孝川说完,挂断电话。
几分钟后,目光却从电脑屏幕上移到手背那一小块儿皮肤上,越看越觉得莫名有些发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