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的路上,费默唐靠在姑姑怀里,一言不发,像一朵蔫了的小喇叭花。
“怎么了默唐,是不是今天伯父的话让你不开心了?你放心,爸爸再婚了,但他还是疼你爱你,永远不会改变。”
“是啊默唐,姑父也是做爸爸的人,知道一个孩子在父亲心中的分量,就算孝川以后再有别的孩子,但是你们父子之间已经先存在了八年的时光是不是被磨灭的,你看,我最疼的孩子就是你大姐姐了。”
费默唐听着,忽然把头埋进姑姑肩里。
宜君夫妇交换了一个眼神,轻轻伸手拍打费默唐的背。
费默唐揉了揉眼睛,开始认真的想:为什么费孝川不能跟夏枢结婚,要是是夏枢,他不介意,完全不介意。
夏枢跟他生的孩子他也不会介意,他很乐意当好一个大哥哥。
于是,回到家的时候,费孝川跟在费默唐身后,盯着他上楼进到房间。
费孝川站在原地叹了口气,费默唐突然把房门打开,父子俩隔着门缝对视。
“你想说什么?”费孝川问他。
费默唐一怔,又摇摇头。
“那你乖乖洗完澡睡觉。”费孝川似有些疲惫,但难得温柔。
费默唐不动,只是站在原地望着他。
费孝川无奈,朝他走了两步,费默唐又马上把门掩紧,只露出一丝丝缝隙,照旧从缝隙盯住他。
“你一定要用这种方式表达吗?”费孝川在原地停下。
“你结婚以后,我还可以叫夏枢来家里吗?”费默唐小心问道。
费孝川不懂他的纠结:“为什么……不可以?”
“我看到了,那次闻家的女人过来,她要打夏枢,她不喜欢夏枢,不会接受夏枢的。”
费孝川吸了口气,看向儿子的目光多了几分怜惜:“她喜不喜欢,接不接受不重要。”
“那我还可以叫夏枢来家里吗?”
费孝川都被他缠笑了,捂着额头摆了摆手,不想再跟这个笨蛋儿子说话。
费默唐打开房门出来,“爸,你说夏枢这么好看,肯定有很多男人喜欢她,她要是找了男朋友以后不来了怎么办?”
“那就不让她找。”费孝川这话回答得倒是十分肯定。
费默唐摸着下巴琢磨:“那怎么才能不让她找呢?”
费孝川看着身量才到自己腰际的儿子,认真同他商量:“你可以好好想想。”
费默唐闻言,认真点头:“好吧,我想想。”
费默唐回到房间里,关上门。
费孝川转过身,缓缓上楼。
一步一阶,他丝毫未注意到自己唇边浮起的丝丝微笑。
不知不觉,只要一想到她,好像心里某处就在莫名鼓噪。
把她一直留在身边,似乎……倒也不是不行。
至于男朋友,他不点头,她自然一辈子都不能有。
休完假回来上班,夏枢面对傅淮,全然没有那日的尴尬。
倒是傅淮,心里一直怪怪的。
“总助,你今天好像一直在看我,我脸上有脏东西吗?”午餐时,夏枢发问。
傅淮被问得瞪大眼睛,“倒也没有,我只是在想……费总出差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我那个文件他什么时候才能签……”
解释更像是欲盖弥彰,夏枢一眼看穿,但并不拆穿。
“领导不愧是领导,吃饭也想着工作的事。”夏枢轻笑着揭过。
傅淮暗暗叹了口气:“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
瞧着傅淮起身离开的背影,夏枢垂眸一笑,让他失望了,自己和费孝川什么都没发生。
只有一些吻罢了。
吻……应该不算发生了什么吧。
“你看着总助背影的样子,可真像是暗恋他。”同事凑过来碰了碰她的肩,压着笑意开玩笑。
夏枢轻笑:“总助这么优秀,又照顾下属,就算暗恋他也很正常。这也不影响什么,毕竟咱们公司禁止办公室恋爱。”
“真花心啊你,拥有费总还不够,连总助也不留给我们。”
众人都笑开,夏枢更是笑得摇头:“费总和总助都是大家共同拥有的,玩笑话私底下说说就行了,让领导听见不好。咱们既然是总办的人,那就别再帮着其他部门传这些谣言了。”
夏枢说完,收拾餐盘,打算离开。
“唉,我多希望不是谣言啊,你当了总裁夫人,然后给我们升职加薪……”
“越说越不像话了啊。”简悦脸上也笑着,但还是出声制止大家再继续说下去。
夏枢回到工位,给某人发了条信息:“晚上几点的飞机?”
当晚十点,城市里下起小雨,飞机也晚点了近一个小时才落地。
公务机楼外,停着一辆黑色轿车,低调沉稳。
费孝川步履匆匆从机场出来,因为步子过快,撑伞的人未能完全照顾到,以至于他的黑色大衣上沾了些许水珠。
车门打开,一个女人从车上下来,扯开伞,快步朝他走去。
费孝川停住脚步,看着女人带着温柔的笑容走到自己身边,微笑着接替了身边撑伞人的工作,抬手拍了拍她臂膀上的水渍:“您淋雨了。”
她温柔的触碰、关切的模样,一切都在寒冷的天气中叫他感到一丝熨帖。
“上车吧费总。”夏枢发现他一直盯着自己,但外面风大,裹挟着小雨淋到身上,让人觉得湿黏又厚重。
男人坐进后座,女人也自然地坐进后座。
车内暖气很足,夏枢小心收好伞,又从包里拿出纸巾替他擦拭肩上沾到的雨滴。
费孝川一把握住她的手,感受她手心的温度:“穿这么少不冷?”
夏枢回握住他温暖的大手,摇摇头笑:“不冷。”
话音落下,车内陷入安静,但两人交握的手并没有分开。
夏枢垂眸看着两人牵在一起的手,满意的抿着唇笑,一抬眸,发现男人正盯着自己,她的笑容一瞬更为明艳。
“以后这么晚了别来接了。”费孝川看着她眼尾的红。
“可是我想来接您。”夏枢望着他的眼睛,直白地表达,“我不想您出差这么晚回来,迎接您的只是辆空荡荡的车。”
“这么多年都这么过来了。”费孝川是想说她做了一件多余的事,可是话到了嘴边,却被磨去全部锋利的棱角,反而呈现出一种孤寂和落寞。
夏枢愣愣地看着他,眼眶更红了,不为别的,只为他这句再简单寻常不过的话。
这么多年了,形单影只,真的……已经都过来了么?
夏枢不太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