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府书房,檀香袅袅。
一道身影恭敬地站在躺椅旁边。
椅子晃动,老者缓缓起身。
那老者身着青衣长袍,长须飘飘,显得格外精神矍铄。
他长髯一甩,踱步走到书桌前,小心翼翼地抖落开一幅地图。
“秉儿。”
关羽一捋美髯,面带笑意地开口道,“且来看看这陇右地图。”
“是!”
马秉微微躬身,快步上前一观,道:
“师父,这地图实在是有些简陋,日后我为您做一‘沙盘’,让您看得清楚!”
“回神,不要分心。”
关羽语气稍带严肃地道,“且先看图,日后再谈改进之法。”
马秉看着那被师父已经做好批注的地图,口中轻声喃喃道:
“祁山、天水关、木门道、陈仓、斜谷、箕谷、子午谷、街亭……”
一个个熟悉的地名在他口中蹦出。
兴复汉室,还于旧都。
这条路,丞相走了六年;
这条路,姜维走了二十四年。
短短658公里的距离,看似不远,但对于蜀汉来说,却是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蜀汉举全国之力都未能走完的路。
马秉凝视着这份地图,思绪渐渐飘远。
他仿佛看到了诸葛亮在战场上指挥若定,看到了姜维在困境中坚守信念。
片刻过后,马秉回过神来,泪水盈眶,他悄悄用衣袖微微沾了沾眼角,试图平复内心的激动。
随后,他抬起头轻声问道:
“师父,这图上的批注,就是您近日在书房中久久不出所着的吗?”
关羽没有回答他的疑问,只是将目光从地图上移开,看向马秉,反问道:
“你看出什么了吗?”
“徒儿愚钝。”
马秉迟疑片刻后,微微摇头,如实道:“师父,这图上所标注的出兵路线,徒儿看不懂。”
“呵呵!”
关羽见状,并未责怪,眼中闪过满意之色,道:
“你呀,对大势的判断甚至要优于我等,就是这带兵打仗的本事稍差了些,不过也无妨,待你再长大些,就去军中历练一段时日吧。”
“是!”
随后,关羽开口为其解释道:
“这出兵路线,无非就那几条,斜谷道、箕谷道、子午道……”
说着,关羽伸手指向地图,继续说道:
“斜谷道!”
“出祁山,取眉县,占街亭,阻敌千里,然后收取南安、天水、安定三郡,再经营几载,兵发长安,攻占潼关,如此一来陇右即定!”
马秉仔细聆听着关羽的话,心中暗自惊叹。这些策略和战术似乎都似曾相识。
片刻过后,他恍然大悟,心道:
这不就是诸葛亮的初次北伐战略方针吗!
所说的每步,几乎是一字不差,如出一辙!
若非马谡自大轻敌,失了街亭,此次就几乎可定夺陇右归属!
街亭何等重要,那是扼守陇西通往关中的咽喉。
只要街亭在手,那就等于关中门户大开,蜀军未来即可进出自由。
即便一次拿不下长安,以可随时再来,配合其它两路,虚虚实实,终将定夺长安!
况且,街亭易守,早在东汉时期,刘秀帐下太中大夫来歙奇袭略阳(街亭),以两千人抵御敌军十万,近半年!
马秉想到此,摇摇头,不明白马谡这仗败得真是令人哭笑不得。
纸上谈兵,当知此事才对!
唉~~~!
关羽并没有留意到马秉的动作,他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地图上,继续说道:
“子午道,子午谷地势险峻,一旦堵住口子,即可全歼敌军,但正因如此,这也是敌人防守最为松懈的地方,走此路,要慎之又慎!”
说着,关羽转头看向马秉说道:
“若能有三千骑军走出子午谷,那将是天高海阔,届时由骑军在长安一带活动,切断长安与关中的联系。然后,再由大军出箕谷,合兵潼关,如此陇右亦可定。”
马秉:“……”
他心中吐槽:魏延的子午谷奇谋,全了!
关羽说罢,转身望向小徒弟,笑着问道:
“秉儿,有何见解吗?”
“师父。”
马秉连忙拱手行礼,想了想,认真地说道:
“徒儿不懂,您已想请如何北伐,为何又说我‘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哈哈。”
关羽抚着长髯,淡淡一笑,道,“徒儿,为师虽然已将北伐路线规划好了,但行军打仗需要讲究天时、地利、人和。”
“……?”
马秉不解地望着关羽,开口问道:
“师父,曹操一死,洛阳城内必然人心惶惶,权力交接之时,最易生乱!”
“虽然曹丕前两年被立为魏王世子,曹植在世子之争中已败,暂且不提,但是曹彰那手中掌握的大军,他岂会轻易交出?”
“由此可见,此乃大好时机!”马秉激动地说道。
“你说的不错。”
关羽微微颔首,以示认同,然后继续说道:“但你忽略了一个重要的因素!”
“曹孟德不是袁本初、刘景升之流,容得后世子嗣相争。岂不闻杨修成为世子之争的牺牲品?”
“再者若有外力入侵,未免不能让二人放弃相争,共同御敌。”
“而且取陇右需要长时间谋划,兵力、粮草辎重皆需做足准备,同时还要防范江东孙仲谋的威胁,这非一两个月就能定夺的。”
“先前曹孟德早就知汉中难以久守,即便张鲁去投,他亦不过是将百姓迁走而已。”
“留夏侯妙才镇守此地,此人统军尚不比曹子孝,自然是守不得汉中,汉中由我军即得,又能如何?”
“益州地形险峻,道路崎岖,易守难攻,于外又何尝不是难攻易守?”
“难!”
说罢,关羽用力拍向案台,仰头长叹一声:
“唉~~~!”
“兄长大计,全毁在我之手上!”
“若荆州不失,何至于斯,何至于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