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风自水中游回岸边,心中种种的谜团如同被狂风卷起的落叶,纷乱而无序。他深知,此刻的焦虑与急迫非但不能解开谜团,反而会让本就紧绷的神经更加疲惫。于是,他深吸一口气,决定暂时将那些纷扰的思绪搁置一旁,让心灵得以片刻的宁静与休憩。
晨光初破晓,天边渐渐泛起温柔的蓝紫色,街道上开始有了稀疏的人影,或匆匆赶路,或悠然漫步,各自沉浸在新的一天的开始之中。张风换回了自己惯常的衣裳,那身衣物仿佛是他身份与心境的盔甲,让他瞬间找回了几分从容与自信。他漫步于这逐渐苏醒的古城之中,脚步不自觉地引领着他,三转两弯,竟又来到了那座熟悉的望月楼前。
望月楼依旧矗立,但昨夜那场突如其来的变故,似乎已随着夜色的消散而淡去了痕迹。澹台明月的身影已无处可寻,只留下一片空旷与寂静,以及空气中隐约未散的哀愁。万小青与冰云仙宫的弟子们也已离去,带走了他们的恩怨情仇,留下这座楼,继续见证着世间的悲欢离合。
楼前,四名身着铠甲的护卫正一丝不苟地履行着他们的职责,见张风朝他们走来,脸上不禁露出了几分疑惑与戒备。毕竟,在这个时辰,除了少数早起的商贩与行人,鲜少有人会特意来此。
“此刻赌场还未开,你到晚上再来吧,着急什么?”一名美髯护卫沉声喝道,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威严。
张风微微一笑,那笑容中既有对护卫职责的尊重,也藏着几分故意为之的轻松。“我找叶之秋。”他简洁明了地回答道,目光中闪烁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美髯护卫闻言,眉头微皱,显然对张风直呼叶之秋之名感到不满。“你算什么东西,也敢直呼叶师兄的名字。”他怒道,语气中满是不屑与警告。
张风不以为忤,反而故意四下张望了一番,仿佛是在确认周围是否有人注意,然后才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在下便是萧风,为了避人耳目,故意扮成这副模样的。”
此言一出,几名护卫面面相觑,随即放下手中的扫帚和水桶,匆匆奔入内堂通报。片刻之后,叶之秋便施施然从内堂走出,他的面容虽略显疲惫,但那双眼睛却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辰,闪烁着智慧与警觉的光芒。他上下打量了张风几眼,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冷冷道:“道友是谁?叶某倒记不得有道友这样的兄弟。”
张风心中暗笑,面上却不动声色,他故意做出一副神秘莫测的样子,低声说道:“在下便是萧风,叶兄莫非连我也认不出了?”
叶之秋闻言,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他猛地拉起张风的手,大笑道:“原来是萧兄,兄弟当真该死,竟忘了萧兄会易容术了。”两人相视而笑,那份默契与信任,在这一瞬间得到了无声的确认。
叶之秋拉着张风进入了一间精致的内堂,这里布置得既典雅又不失温馨,显然是他平日里休憩与待客之所。然而,就在绣被的一角,却露出了一截女子蓬乱的发髻和一根遗落的碧玉钗,显然,这里刚刚还发生过什么。
叶之秋见状,脸色微变,他霍地掀开被子,对着那女子冷冷道:“事已完了,你还不走?”那女子闻言,娇啼着穿起衣服,踉跄着奔了出去,留下一室的尴尬与沉默。
待那女子离去后,叶之秋才重新坐下,目光再次落在张风身上,带着几分探究与好奇。“不想道友的易容术,倒也精妙得很。”他赞叹道。
张风轻轻抿了抿腮边的垂发,笑道:“叶兄可瞧得出么?”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得意与自嘲,仿佛是在享受这场关于身份与伪装的游戏。
叶之秋仔细打量了张风一番,然后摇了摇头,笑道:“易容之后,自然不及以前自然。不过,道友若是扮得丑些,倒也不易瞧破。现在这样……这样总有些太引人注目了。”他的话语中既有对张风易容术的肯定,也有几分善意的提醒。
张风闻言,心中暗笑不已,但面上却故作懊恼地叹道:“黑夜中匆匆易容,虽不甚似,却也只有将就了。”他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无奈与自嘲,仿佛是在为自己的疏忽找借口。
两人相视而笑,气氛在这一刻变得轻松了许多,仿佛刚才那一幕小小的插曲从未发生过。叶之秋又仔细端详了张风几眼,眼中闪烁着欣赏与调侃的光芒。“大致倒也不差,只是若能将鼻子再压低些,眼睛再缩小几分,就更难以辨认了。”他半开玩笑地说道,语气中满是兄弟间的亲昵与无拘无束。
张风忍俊不禁,却也认真地点了点头。“是是,下次必定改过。”他嘴上应承着,心中却暗自思量,这易容术虽是他的一项绝技,但终究难以做到天衣无缝。不过,在这关键时刻,能够瞒过大多数人的耳目,已足以让他心满意足。
话锋一转,张风收敛了笑容,正色道:“万小青呢?她可还安好?”言语间透露出对那位冰云仙宫弟子的关切。
叶之秋微微一笑,似乎早已看透了张风的心思。“她自然无恙,我天剑宗虽与冰云仙宫素无深交,但也不会无故为难一位女流之辈。况且,此事本就与她无关,我们自然要放她离去。”他的话语中透着一股子江湖人的豁达与不羁。
张风闻言,心中稍安,随即又想起了另一件更为紧迫的事情。“叶兄,你可曾派人打听过天剑城里鬼煞门下弟子的行踪?他们或许与昨夜之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眉宇间透露出几分忧虑。
叶之秋闻言,面色也凝重了几分。“此事我自然不敢怠慢,已命人暗中查探。不过,据回报,鬼煞门弟子并不在城中。倒是有一名来自青云宗的高手,装束奇诡,实力不凡,引起了我们的注意。此人要么是铁爪飞鹰袁斩空,要么便是大漠孤鸿闫苍风。”他的话语中透露出几分谨慎与不确定。
张风闻言,心中猛地一紧,尤其是当听到“大漠孤鸿闫苍风”这个名字时,更是如同被雷击中一般,整个人猛地跳了起来。“是大漠孤鸿闫苍风?他现在在哪里?”他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急切与不安,仿佛害怕自己迟来一步,便会错过什么重要的线索。
叶之秋见状,心中虽感好奇,却也知此刻不是追问之时。“他此刻落脚在城南的天香楼里。不过,萧兄为何如此紧张?莫非这闫苍风与你有何渊源不成?”他的话语中带着几分疑惑与试探。
张风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喃喃自语道:“但愿我去得还不迟,但愿他莫要成为那传音玉符而死的第三人。”言罢,他不再多言,转身便大步流星地奔出了内堂,只留下叶之秋一人站在原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张风穿梭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尽快找到闫苍风,问清一切。他深知,自己与鬼煞门的恩怨已非一日之寒,而闫苍风作为青云宗的高手,又与鬼煞门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的出现,或许正是解开这一切谜团的关键。
黎明时分的天香楼,宛如一座巍峨的宫殿,屹立于繁华的街市之中,其规模之宏大,令人叹为观止。楼宇飞檐翘角,雕梁画栋,尽显古朴典雅之风,吸引着八方来客纷至沓来。然而,在这熙熙攘攘的旅客之中,却有一位名叫闫苍风的旅人,选择了最为幽静的一隅——朝阳映照下的小小跨院,作为他暂时的栖身之所。这跨院虽不起眼,却仿佛与世隔绝,独享一份宁静与淡泊,只是此刻,它的主人已悄然离去,留下了一片空寂。
张风目光如炬,在楼内穿梭,如同游鱼得水,不消片刻,便已锁定了闫苍风所居的小跨院。心中暗自思量,他轻手轻脚地靠近,从怀中取出一根细长的铜丝,手法娴熟地挑开了门上那把看似坚固的锁。门扉轻启,一股淡淡的檀香扑鼻而来,伴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孤寂。
踏入院内,张风环顾四周,只见院内布置简洁而不失雅致,一草一木皆显主人之品味。他开始在屋内仔细搜寻,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但除了几件简单的日常用品外,并无任何异常之物。正当他准备放弃之际,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角落里的一个蒲团之上。那蒲团看似普通,却摆放得异常整齐,仿佛时刻等待着主人的归来。张风心中一动,暗想:“莫非那封传说中的神秘传音玉符,就藏在这不起眼的蒲团之中?”
他小心翼翼地走近蒲团,轻轻解开了一角缠绕的丝线。随着丝线的缓缓松开,一个晶莹剔透、散发着淡淡光芒的传音玉符赫然出现在眼前。张风的心跳不禁加速,他深知这玉符非同小可,很可能隐藏着解开某个重大秘密的关键。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了激动的心情,将神识缓缓探入玉符之中。
玉符之内,一段清晰而决绝的话语在他脑海中回荡:“闫苍风,你我情缘已尽,望你斩断情丝,勿再思念于我。”这简短的话语,却如同惊雷般在张风心中炸响。他恍然大悟,原来闫苍风竟是一位深藏不露的多情种子,那未娶之因,那随身携带的绝情玉符,无一不在诉说着他心中那段难以割舍的情伤。
张风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既有对闫苍风遭遇的同情,也有对自己无意间窥探他人隐私的愧疚。他轻轻地将玉符放回蒲团之中,细心地将丝线重新缠绕好,确保一切恢复原状,仿佛从未有人来过一般。
离开小跨院,张风漫步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心中却难以平静。他喃喃自语道:“闫苍风究竟会去哪里呢?他千里迢迢来到万剑城,定是为了追寻师兄司空一剑的下落。既然已经到了这里,他必然会向天剑宗打听消息。”想到这里,张风眼中闪过一丝坚定,他决定立即前往望月楼,那里是天剑宗在万剑城的据点,或许能探听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当他匆匆赶到望月楼时,却意外地遇见了叶之秋。这位天剑宗的青年才俊,正站在门口,似乎刚刚送完一位贵客。见到张风,叶之秋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意外的笑容,他打趣道:“张兄,你还是来迟了一步啊。”
张风闻言,心中一紧,连忙问道:“莫非闫苍风刚刚来过?”
叶之秋点了点头,笑道:“正是,他来找我打听一些事情。说来也怪,青云宗也有人失踪了,而他偏偏来找我这个天剑宗的人询问。青云山与万剑城相隔千里之遥,青云宗的事情,我们天剑宗又怎会知晓呢?”
张风心中暗自思量,闫苍风此举必有深意。他急切地问道:“那你可知他离开之后去了哪里?”
叶之秋微微一笑,说道:“他回天香楼去了。我们已经约定好,午后我会去回拜他。”
张风闻言,哪里还顾得上多言,身形一闪,已化作一道残影,消失在了街角。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必须尽快找到闫苍风,解开这一切谜团。张风疾步穿越那熟悉而又略显幽深的走廊,心中满是对时间的紧迫感与对未知危险的警惕。他深知,每一次的犹豫都可能成为无法挽回的遗憾,因此,他的步伐坚定而有力,仿佛是在与命运赛跑。终于,他来到了那扇半掩的门前,跨院的宁静与屋内的沉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种不祥的预感悄然在他心头升起。
推开房门,一股淡淡的茶香与空气的凝滞感交织在一起,迎面而来。窗棂半开,微风拂过,却似乎无法吹散室内的沉重。一位身着道袍,乌簪高髻的枯瘦道人静静地坐在窗边,背影显得格外孤独而寂寥。他的手中紧握着一把空茶壶,壶嘴朝下,仿佛还在做着那无意义的沏茶动作,而壶中早已空空如也,茶水顺着壶嘴缓缓滴落,染湿了桌面,又悄无声息地浸湿了他的衣襟。
张风的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既有庆幸自己及时赶到的释然,也有对眼前这一幕的深深忧虑。他轻声呢喃,仿佛在对自己承诺:“我总算是及时赶来了,这一次,无论如何,我也不会让任何人在我面前再次夺走他。”
他抱拳行礼,声音虽不高亢,却充满了诚挚与坚定:“屋里的可是闫苍风道长么?在下张风,有要事相商。”然而,他的呼唤如同石沉大海,闫苍风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对周围的一切浑然未觉。
张风心中暗自苦笑,这位专情道人,或许正沉浸在那段由传音玉符引发的往事之中,无法自拔。他想象着那玉符中女子温柔的话语,以及它们如何在闫苍风心中激起层层涟漪。但此刻,显然不是沉浸在回忆中的时候,他必须尽快唤醒闫苍风,告诉他即将到来的危险。
于是,他大步流星地走到窗前,提高了音量:“道长,在下此来,实则是为了寻找您的师兄司空一剑的下落……”话未说完,他的目光突然被眼前的景象所吸引——那原本应该空空如也的茶壶,不知何时竟已倒出了“茶水”,只不过这“茶水”其实是茶壶底部残留的最后一滴,此刻正沿着桌沿缓缓流淌,最终汇聚成一滩水渍,浸湿了闫苍风的衣袍。
张风心中一凛,一种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他猛地伸手一拍闫苍风的肩头,试图唤醒他,然而,这一拍之下,闫苍风的身体竟如同断线的木偶般,直直地向后倒去。他倒下的姿势异常古怪,双腿依然保持着弯曲的坐姿,整个人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束缚。
张风大惊失色,连忙飞身跃入屋内,将闫苍风扶起。然而,当他触碰到闫苍风的身体时,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间传遍全身。闫苍风的四肢已经冰凉,呼吸早已停止,胸前更是一片触目惊心的血渍,显然,他早已在无声无息中遭遇了毒手。
张风的心沉到了谷底,他无法相信,这位名满北漠的剑客,竟会如此轻易地被人杀害。他仔细检查着闫苍风的伤口,发现那是暗器穿胸的致命伤,手法之精准,力量之强大,都让他不寒而栗。手法与杀死澹台明月的如出一辙,更令他震惊的是,闫苍风在被杀时,竟然连手中的茶壶都未能震落,这足以说明凶手的武功之高,已经达到了令人难以置信的境界。
张风紧咬牙关,心中充满了愤怒与不甘。他知道,闫苍风的死绝非偶然,这一切都与那神秘的传音玉符以及司空一剑的下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