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要当父王了是吗?”
景砚还未从月姜有孕的消息中反应过来,生怕是场梦,接连问了两次。
月姜头一次见到景砚发懵的时刻,眼里惯有的凌厉消失,矜贵稳重的模样荡然无存,湛亮的眸子只剩熠熠期待的光彩,纯净的如一张白纸。
月姜掩唇轻笑,打趣道:“不是殿下要当父王,还能是谁当。”
“没想到殿下要当父王了,是这番模样,居然傻乎乎的,一点不稳重。”
商钰忍不住插嘴:“可不是,我也头一次见殿下这样。”
“商钰,”景砚音调极短地警告道。
商钰忙捂嘴,低头收拾药箱。
景砚不放心地细问:“太子妃有孕多久了,她今日受了惊吓,身体无碍吧,要不要开点药。”
商钰:“快一个月了,太子妃身体康健,但确实受到惊吓了,差点动了胎气,不过既有孕,能缓过来少用药比较好,安胎药倒是可以开着吃了。”
“一会儿我回去给太子妃开方子,让人到我那里取药方拿药就成。”
“好,你先去准备吧,”景砚迫不及待遣商钰回去。
商钰走后,景砚顺便将殿内的宫人也全部调了出去。
月姜倚在床头,看着不一会儿就空荡荡的四周,她再瞧回景砚,装糊涂。
“殿下,你把人都喊走了,没人守着,妾要人伺候喊谁啊!”
“孤不是在守着你吗?”景砚撩起衣袍坐在床边,眼神不离地注视着月姜。
好半天,景砚就见月姜的眸子里除了暖暖的笑意,一点没有昏头的喜悦。
至少这不是当初刚成婚第二日,就口口声声喊着给他诞育子嗣,而表现出的淡然。
景砚联想近日月姜的异常,后知后觉明白过来,他眉间有股懊恼之色,觑着月姜腹部,问。
“姜儿,你这般淡定,是不是早就知道自己有身孕了,就是没告诉孤。”
月姜无辜:“早知道,妾不就早告诉殿下了,先前只是怀疑,哪能保证就一定怀了。”
“万一在不确定的时候告诉殿下,说妾一定怀孕了,惹的殿下白欢喜一场,殿下岂不是会很失望。”
“而现在殿下知道了,会失望吗?”
“孤在姜儿眼里这么小心眼吗,只会记挂未逢面的孩子,连陪自己妻子静守喜事的耐心都没有?”
景砚承认这一刻他很开心,为即将当一个父亲而感到责任重大。
不过若月姜能提前跟他说,可能他们要有孩子了,但不是很确定,需要静心等等。
景砚肯定会很耐心与月姜一块守着消息,她无需为了让自己知道要当父亲后,拥有那油然而生的一瞬喜悦,而去闭口隐瞒。
景砚内心想让月姜对他充满信任。
“当然不是了,”月姜一口否认,这话给了景砚极大安慰,说明在月姜心里,他的心意,月姜还是能看见的。
但景砚完全想少了,月姜总能一本正经地又让他想要有“恼火”的冲动。
“殿下不是普通人啊,位高权重,招花引蝶……”
“姜儿,你乱用成语,”凭景砚对月姜的了解,怕是又要故意寻他开心,顺便拿捏他了。
“哪个字是乱用了?”月姜不解地自言自语道。
景砚要张嘴,不想月姜敷衍来的更快。
“行吧,行吧,殿下是储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哪是妾可以随便议论的,是妾头发长见识短。”
如景砚所料不差,说了月姜一小句,她立刻就委屈一大堆,又是敷衍他又是挖苦他。
偏偏景砚又受不得她这般,他在心底没辙地叹口气,让月姜继续。
“算了,姜儿说吧。”
月姜失落:“不敢了,免得殿下又说妾放肆。”
景砚哑然失笑:“说你放肆不少次,哪次你收敛了,不说,孤可走了。”
话里说着要走,景砚一点要走的意思也没有,甚至因为月姜倚在他怀里躺着,到现在姿势都没有变过。
月姜半推半就地继续跟景砚打情骂俏,慢慢地,她想到了今日之事。
长寿殿的“意外”实在突然,且当时目的直冲着她,都不知究竟是想达到什么结果,让郑玉彤不惜陪她一块落水。
要是景砚出现的不及时,她与腹中的孩子不就危险了吗。
月姜幽幽叹口气,伤感着:“妾只是个远嫁的不能再远嫁的小女子,在整个景国举目无亲,能靠得住的只有殿下而已。”
“妾若没有殿下护着,今日早跟腹中孩子一块落水了,那时还不知道能不能保住孩子,妾上心点不是正常的吗。”
“在月国,妾虽然不是皇伯父的女儿,但也看见不少后宫嫔妃争宠,手段一点不少,随时能要人命。”
“妾害怕啊!”
景砚由月姜的话想到今日情形,长寿殿的心思昭然若揭,想仿照给父皇安排身边人一般,将郑家女送进东宫。
既然带着不纯目的,景砚就没想过今日是简单的狸奴闯祸。
可就巧在月姜正好有孕,要是落水,极有可能造成伤害。
除非长寿殿有本事在月姜自己都未确定有孕时,她们便知道了。
景砚不是傻子,对月姜后面的话听的懂,他也自小长在宫中,对待父皇的嫔妃诸如郑德妃、程贵妃,他略有所知。
父皇若说喜欢谁,就连他年轻时对待母后,最开始都不过是遵循夫妻之责罢了。
待郑德妃好些是因两宫太后的缘故,父皇总要选一个以示青睐,自然选择了亲母这边。
真情有多少,到了中年才让人发现不过尔尔。
程贵妃更不用说了,连她这次自杀,父皇实际上都没有太过伤心,反有故意促成的因素。
这些年父皇看似受两宫太后左右,连纳妃都要一并齐收,但父皇何尝不是选择了一个更简单满足两宫太后野心的法子。
之后的争斗,不过是交给郑德妃和程贵妃互相争宠,用圣宠平衡罢了。
面对如此多的后妃,后宫的和谐与风平浪静,只是一种后方安稳的表面需要。
不见血刃的争宠,厮杀,也只是身为帝王无聊时闲看的一种扭曲乐趣。
将一个人压迫到性命、前途都要靠争斗才能存活下去,这便是宫廷残酷。
景砚同情但不会屈服沉沦,因为月姜是他抢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