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姜醒来意识还昏沉,转而听青稞提到景砚,她困倦疲乏的双眸霎时睁大,立马清醒。
“你说殿下这会儿来了?”
青稞嗯嗯点头。
就这两句话的功夫,月姜寝殿的门传来了敲门声,她让青稞开门。
月姜自己下榻寻了件外衣披上,没走几步景砚的身影就径直入内到了她跟前。
殿内的烛火还没来得及全部点燃,有大片的暗影遮挡视线,让人看不清楚人脸。
直到宫人忙碌对着一只只烛台点燃蜡烛,景砚高大宽阔的身影,才缓缓在墙壁上拉出不规则的影子,逐渐清晰在月姜面前。
她打眼一瞧,赫然发现景砚发丝乱糟糟,额间还沾染着黑灰,想到他刚死里逃生。
月姜惊骇,拉着景砚检查:“殿下,显德殿怎么会走水,你没事吧?”
景砚动了动嗓子,因真有受浓烟熏过,加之走了一路才来到宜春殿,嗓子干涩的厉害,有浑浊的沙哑感。
“烛台没注意倒了,显德殿烧的挺厉害,孤没大事,就是显德殿要修葺,暂时需要在姜儿这住了。”
“姜儿不会赶孤走,让孤回去批折子吧?”
说到最后一句,景砚不着痕迹观量月姜神情,话中含着浓浓打趣。
月姜想让景砚对自己在意到辗转反侧,但还没有对他安危不顾的时候,都弄成这副模样,她哪里还能说别的。
月姜转身走到桌边,拿起帕子回来替景砚擦拭额头,叹气道。
“殿下都弄成了这模样,显德殿还能有批折子的地方吗,夜这么深了殿下都不知先睡觉,明日忙?”
“天天这个样子,殿下的身子受得了吗?”
景砚额间沾的是烧焦的木灰,不难擦也不好擦,但景砚实在高出月姜一头,以致月姜要坚持踮脚。
她一边辛苦擦拭,一边唠唠叨叨的样子尽数落到了景砚眼中。
景砚稍稍低头,月姜随着景砚放低的动作,她踮起的脚跟着放下。
接着就听景砚苦笑道:“受不了,这不就来了场大火,将孤烧到了姜儿这吗。”
月姜的动作一顿,视线落到景砚脸上,见他就差脸上写着无奈两个大字了,皱眉。
“所以,殿下很委屈了,那妾给殿下腾地方。”
“姜儿,”在月姜还未完全转身前,景砚揽住她的腰身将人圈回怀中,用下巴摩挲着月姜的青丝。
“孤不委屈,就怕姜儿委屈,愿不愿意收留孤这个无家可归的人。”
月姜没有立马回头,轻哼:“不收呢?”
景砚自嘲:“不收,孤就只能在宜春殿捡处角落随便凑合,明日一早孤进不了太子妃屋的事就要传遍六宫了,说不定朝臣听了都要笑话孤。”
月姜:“好啊,那妾彻彻底底成了恶毒妇人不说,还要惹一圈人骂,说妾刻薄你这个堂堂太子,不体恤自己的夫君。”
景砚慢条斯理地点头,好像对月姜这话无不赞同,底气十足地挑眉道。
“可不是,孤的靠山多着呢,看太子妃敢欺负孤不成。”
月姜被逗的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她笑的浑身轻颤,弯着腰,嘴里阴阳怪气着。
“成成成,妾怕死了,可不敢刻薄了自己夫君,不敢让殿下睡宜春殿的角落。”
“那孤可以分姜儿半张床榻了?”景砚见月姜笑的都快坐地上,他把人扶转回自己正面对着。
月姜顺势仰头,怼道:“说的殿下之前就没分过妾的床一般,都……呕”
她话没说完,心头泛起一阵恶心,捂着嘴干哕,不过什么秽物都吐不出来。
景砚初次见月姜这个模样,担心不已,轻抚她后背关怀着。
“姜儿,这是孕吐吗?”
月姜哕的眼睛红通通,一滴泪不受控制地挂在眼角,闷声点头。
“殿下,你身上的柴火味妾闻不惯,赶紧去洗洗吧。”
她在景砚来时就有股难受的感觉,不过能克制的住,但这会与景砚待的久了,越来越难受。
一转头连句话都说不完,实在受不住了。
景砚早先听人说孕妇会有孕吐,会讨厌从前不在意的气味,吃食。
但也有些幸运的孕妇什么难受反应都没有,一直无事到生产。
而月姜这几日什么情况都没有,就让景砚以为月姜是幸运的。
眼下看见她难受成这个样子,景砚连忙放开了她,还退后几步。
等月姜眉头舒展开来,他才出声。
“姜儿,好些了吗?”
“好多了,”月姜用手理顺自己前胸,待那股难受感下去,她再抬起头,居然发现景砚离她远了五六步,浑身带着股小心翼翼不敢上前。
月姜好笑景砚这个样子,不忍他畏惧会冲到自己,走上前毫不介意与他接触。
“殿下,妾很累了,你就快去沐浴,然后回来歇息吧。”
天色着实很晚了,景砚看着月姜真好多了,不再耽搁下去,关心了月姜几句就去沐浴。
月姜趁景砚沐浴的时间,她回到床上躺着等景砚,谁知躺着躺着就睡着了。
再迷迷糊糊醒来时腰间覆上一只胳膊,整个身子往后慢移,贴上滚烫的胸膛,月姜不用去看也知道是景砚。
莫名他今晚怎么这般黏人,还会说笑话。
月姜怀疑景砚别是难受,她提醒:“殿下,不行的。”
“孤就抱抱你而已,姜儿别乱想,”沐过浴的景砚满身清新的皂荚味,嗓子也没了沙哑的感觉,能让月姜感受的只有温润,舒服。
月姜为她刚才的想法汗颜,但景砚说什么她乱想。
不对,景砚抱着她不乱想才气人。
月姜气恼的回手挠他胸膛,景砚下意识捉住月姜,佯装警告:“姜儿,孤没想不代表不想想,惹出事,就如上次你月事来那次一般解决。”
“孤可不会怜惜你这双手了。”
“妾睡了,殿下快歇息吧,”月姜匆匆收回手,闭眼再不出声。
***
转眼到了诸国来景的日子,景怀煦先在朝堂接见,后在德麟殿设宴。
安,玉、辰、齐,月五国使臣,分别坐在德麟殿的下首宾客席间。
他们一一向景怀煦道贺,说着恭维谦词。
月姜趁此空闲,看见月国来的使臣又是月朗,对他投去没好气的眼神。
月朗到底算娘家人,刚来便打听了月姜的近况,竟知道她这么快就有了身孕。
想到自己上次被商钰号了脉,断出子嗣艰难,回去就抬举了几个月国豢养的美人,还没让她们喝避子汤,竟没一个有好消息。
看见月姜更来了阵悔意。
不久,席间各国使臣已经把客气话说完了,安国使臣声称有自家太子的贺礼送给景砚与月姜。
一个三四十岁,神情肃穆的男人,拿着手中的盒子径直朝月姜与景砚走去。
到了跟前,他拉开盒子展示在月姜和景砚面前,等待二人拿看。
月姜与景砚放眼一瞧,盒子里呈的是一个长长方方的单子,封面书有婚书二字。
月姜落目上方,瞬间想起她似乎与安承焕签过婚书,之后月、安,两国各持一份。
她偷偷凝望月朗,瞟见月朗面上紧张的盯着这边。
月姜心乱,再看回眼前安国使臣,见他一脸严肃,难道安承焕会派一个不惜命的大臣,特意拿着婚书借着诸国都在,来羞辱她跟景砚吗?
想到上次劫杀她的楚路,那人是有些疯的。
月姜扭头担忧地看向景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