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镇自己也几乎站不稳,他震惊又羞愧。施音禾带着王府给的大量资产跟王府的宠爱,执意嫁给他。她对他,必定是爱得深沉,才会为他放弃王府的泼天权贵,帮他收拾杨家这堆烂摊子。
而他喜欢上的廖婉宁,以为是温婉贤淑的,最后却发现,还未嫁入杨家,就想逼死施音禾,还贪得无厌,明里暗里撺掇他谋夺施音禾全部资产,不达目的不罢休。
谁是明珠?谁是鱼目?他杨镇竟没看出来,他是瞎了么?
他曾经也对施音禾动了真情的,曾经把她抱在怀里,让她等他回来;她那样明艳动人,那样深情款款,可他对她做了什么?
他碰到廖婉宁,廖婉宁主动又温柔,未成亲就把自己给了他,他感动之余,只顾着跟廖婉宁缠绵,把在杨家苦苦等待自己的施音禾抛之脑后。
不对,廖婉宁是大家闺秀,本不该这么主动上他的床的,她不知道未婚先孕会被人所不耻么?她是有备而来还是对他动真情?他是爱她还是被她感动?
杨镇看着施音禾的马车,心乱如麻。
杨镇想到的,安氏也想到了。她再也顾不上当家主母的矜持,跌跌撞撞,走到马车前,想拉开马车门帘,却被雷叔挡住,她只能隔着门帘急急哀求:
“音禾,好孩子,你误会我们的意思了。都怪我,什么没把话说清楚?廖婉宁未成亲就大着肚子来杨家作妖,别说你,我这个杨家主母也容不得她。好孩子,你放心,你就是杨镇的正头妻子。我知道,你喜欢杨镇,非他不嫁。那廖婉宁就是个爬床的狐媚子,她再有孩子,也只配当个妾。不,若你不喜欢,就当她是个通房丫头,她生的孩子,也是你的……”
施音禾也不露面,隔着帘子冷冷说道:“杨夫人这就不对了。廖婉宁辛辛苦苦为杨家开枝散叶,您这样对她,岂不让人笑话杨家凉薄?再说了,她可是璋洲富户廖家的正经女儿,您磋磨她,将来可指望不上廖家了。”
安氏啐道:“呸!还大户人家正经女儿?正经女儿谁会不顾廉耻,主动爬男人的床?你以童养媳身份到杨家这么多年,名正言顺的,却还是守着礼仪,不曾跟杨镇有过肌肤之亲。谁正经谁不正经,明眼谁看不出来?”
高管家猛的咳嗽一声,沉声说道:“杨夫人慎言,施姑娘如今是成王府的人,当初来到杨家,也只是替杨家管事,童养媳的说法,以后谁敢提,休怪我王府容不得你。”
安氏顿时噤声,哀哀的看着门帘紧闭的马车,欲言又止。
杨镇听完母亲一番言辞,更是两眼一闭,羞愧难当。
“疯婆子!你们别欺人太甚,”廖婉宁顾不上隆起的肚子,从门里冲了出来,两眼含泪,死死盯着安氏:“日前还撺掇杨镇软禁施音禾,扬言一两银子都不给她带出杨家,要把她关在后院老死,如今见她有了靠山,你们开始拜高踩低。你们就算不看我,也不管这肚子里的孩子么?他可是你杨家的种!”
高管家冷冷看着,没有言语,但脸色却越来越阴沉。
“啪”
安氏狠狠一巴掌,把廖婉宁扇得往后踉跄几步,指着她鼻子怒道:“你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胡说八道?杨镇不待见施姑娘,都是你撺掇的。我还没怪你爬床,坏了杨家名声呢,你倒有脸挺着肚子出来丢人现眼……”
廖婉宁捂住脸,狠狠盯着安氏,咬牙切齿:“疯婆子!你给我等着,日后有你好受的。”
“婉宁,你能不能别给我添乱?”杨镇伸手把廖婉宁往身后一拖,拽得她几乎要摔倒在地,对守在门口的几个仆人呵斥道:“你们怵着干什么?还不把人拉进去!”
那几个仆人赶紧把廖婉宁按住,连拖带拽的往院里带。廖婉宁嘶喊出声:“杨镇,你就是个始乱终弃,见利忘义的东西……呜……”张妈妈堵住她的嘴,把人拖进屋里,没了声音。
安氏捂住胸口,一时喘不上气来,憋得脸上扭曲,却还是紧紧攥着马车门帘,不肯放手。
“把大夫人带进去!”杨镇喝道。剩下的仆人应声出来,几乎是半扛着,把安氏往院里拖。
安氏回头看着杨镇,哀求他:“镇儿,娘知道,音禾是喜欢你的,你求求她,咱们杨家许她当正头娘子,她会留下来的……”
杨镇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见最聒噪的两个女人已经被带回院内,他深吸一口气,强行让自己镇定,才回头面向一脸寒霜的高管家,满脸歉意:“让高管家笑话了。如今杨家一团糟,银子的事,一时凑不齐,我写个欠条,日后再补上,您看如何?”
高管家面无表情:“这话,你自己跟施姑娘说去,老奴只是管家,做不得主子的主意。”
杨镇身子一凝,脸上露出苦笑,难堪的向马车方向开口:“施姑娘是知道杨家形情的,六万多,杨镇确实……”
“就按你说的,写个欠条吧。”施音禾打断他的话。
杨镇暗暗松了一口气,赶紧让人备纸墨案桌,当场写了欠条,签字按手印,双手递给高管家。高管家也不多言语,只冷着脸接了,放进身旁小厮的木匣子。
“希望杨大公子尽快凑够这笔数还上,施姑娘如今身份不同,欠着她就是欠着王府,王妃可没什么耐心。”高管家说完,一个拱手告辞。便领着雷叔众人,跟在施音禾马车两旁,随马车离开杨家。
能让高管家在马车旁随行的,除了王爷就是王妃。连萧家大公子,都不敢这么指派他,足见王妃王爷对她的珍爱。
杨镇羞愧又沮丧,站在门口良久,无法释怀。
眼看施音禾跟着高管家离开,怎么都没留下,杨武从门里探出脑袋,心有不甘的说道:“哥,就这么放她走了?”
“闭嘴!”杨镇恨不得给他一巴掌:“她如今是王府的人,你有几个脑袋?”
杨武悻悻嘟囔:“谁让你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带回来个窝囊废,把财神爷赶出门。杨家在你手上,多半败掉……”
杨镇见杨武不识好歹乱拱火,顿时怒火中烧:“你再多说一句试试?看我能不能把你赶出杨家?”
“别,我闭嘴还不行么?”杨家如今是他当家,杨武还真不敢惹他,见不对,赶紧抱头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