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生看到施南在施昊天家门口出入那一刻,就知道他来对地方了。
他发现这个普通的商户人家,居然有高手守卫,他根本不敢太靠近。
施音到底是谁?他们跟成王府又是什么关系?是谁在保护他们?
他更好奇了。在没有弄清楚他们的真实身份之前,他不敢惊动任何人。
很快他就摸清了在施家出入的所有人,没有施音的踪迹。
施南施宇林贵,还有施昊天、陈氏,都是他见过的熟面孔,唯独施音禾这个施家唯一的女儿,是生面孔。那么,她会不会就是那个施音?女扮男装?
不可能啊?一个常年不出门,又被夫家遗弃过了的童养媳,她是什么时候习武的?又是如何去的邳州?提到她,萧稷为何这样面若冰霜?看样子,只要他稍微对她不利,那萧稷能率领千军万马把他踏成泥。
更为诡异的一点,只要她上马车出门,他就会查不到她的去向,跟踪也不行。她简直是神出鬼没,举目整个晋城,包括皇宫,能青天白日躲过他陈统领的追踪,悄无声息在他眼前消失的,也只有她一人了。
这个施家的小姐,果然不简单。
陈生这头正抓耳挠腮,施音禾却是过得很是逍遥。
自从她回到晋城,萧策隔三差五喊她出去游园赏花。跟别人的出门不同的是,她每次都躲过别人的视线,绕道成王府的侧门,再从成王府跟着萧策坐马车出游。
秋尽冬来,冬天的景致相较于其他季节,别有一番滋味。
施音禾萧策两人捂着手炉,穿着白狐领大氅,踏雪寻梅。他俩的身影,在别人眼里,却是比那傲雪寒梅更炫人耳目。
施音禾之前极少出游,萧策更是常年“瘫痪”在床。因而,在晋城大家公子小姐夫人们的圈子里,并未出现过他们的身影。
突然冒出这样一对金童玉女般的谪仙人物,让大家伙儿不禁驻足观望,还到处打探,是哪家的贵公子跟小姐?少女们在远处含羞偷看,公子们则三五成群,窃窃私语,目光却不由自主的被俊俏公子旁那一抹倩影吸引。
那些人让仆人打探回来的结果,却是说得不明不白,有说是富商公子小姐的,有说是皇亲国戚的,就是说不出具体是哪一家的孩子。
施音禾跟萧策泰然自若,他们并不在乎众人的目光。
此时的施音禾,已经完全长开,有哥哥们打理家业,又有温润如玉的萧策陪伴在侧,家里更是参汤养颜汤不断,把她养得明眸皓齿、肤如凝脂、眉眼清澈,不再是当初那个劳碌落寞的女子。
两人与其说是赏雪,不如说是相互欣赏。流落在外多年的“妹妹”出落得这样粉雕玉琢,萧策哪里看得够?
只要施音禾在旁边,他时刻嘴角上扬,眉眼含笑。
这样温润如玉又温柔体贴的萧策,大概天上的宫娥也抵挡不住吧。施音禾沉溺在他温和宠爱的目光里无法自拔。
她不知道,这天底下竟有这样清风霁月的男子,也不明白,自己何德何能,竟得他的青睐。
但幸福就是这样猝不及防的来了,他用极致的柔情笼罩着她,让她即便是在寒冬腊月,仍是觉得如沐春风。
两人往往一起走着,其他游客从远处看他们,施音禾看风景,萧策看的却是施音禾精致的侧颜,而游客,则陶醉于两个璧人入了画。
好巧不巧,这日,在家坐月子闷一段时间的廖婉宁因为憋得慌,安氏便陪着她一起出来透透气。
她们去的是晋城最大的和盛园赏雪,到得园中的湖心亭,却听到前头回廊有人正交头接耳,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讲什么。
安氏是认得几个大户人家贵夫人的,她好奇心重,看见自己认识的一个商户人家,那夫人也带着女儿出来游园,她拉住那夫人寒暄几句,然后直接问到:“不知刚才孙夫人跟前头那几位夫人小姐在聊什么?这样神秘,是京中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了么?”
那孙夫人看着自家女儿魂不守舍的样子,叹道:“那可不是?这些日子,不知道哪家的公子小姐出来游园,长得真是天上神仙似的,还出双入对,形影不离,往雪景里一站,把那红梅白雪给比下去了。害得我家小女儿一天天的,拉着我带她出来赏雪,她怕是也被那对璧人吸引了视线,欲罢不能了。杨夫人,你且四周望去,那些公子哥儿姐儿,谁不拉长了脖子往那边看?”
安氏顺着孙夫人手指的方向往前看,只见湖面上白雪皑皑,远处拱桥上方,正站着一对身长玉立的璧人儿。两人披着一身华贵白狐毛领大氅,正双双望着眼前的一株红梅,那女孩嘴里不知道在说什么,男子则伸手摘了一朵并蒂梅花,戴在女孩头上。远远看去,能感觉到男子对女孩的深情凝视,还有女孩娇羞含笑的模样。
那形那景,把安氏跟廖婉宁看呆了。
这样一对绝色璧人,怪不得那些公子小姐们一个个魂不守舍,换做她,也没法不被吸引,实在不是人间凡俗能比。
“不知是哪家的公子小姐,之前竟没见过,怕是长得太出挑,府里的老爷夫人怕惹事,把人藏给起来了吧?”廖婉宁眼睛望着桥上的美男女,嘴里忍不住问孙夫人。
孙夫人摇摇头说道:“早就打听过了,跟来的仆人都顾左右而言他,竟没套出一句真话来,也不知是哪家的。不过,看打扮,富贵得紧,估摸着,我就算抵出去几家铺子,也买不起那女孩头上珠钗镶嵌的一颗东珠,绝不是你我这样商户人家的孩子。咱们看看也就罢了,哪里敢肖想认识那样富贵的人家?”
安氏跟廖婉宁听了,都黯然神伤。
安氏感叹人跟人之间的差距。廖婉宁则艳羡眼前的女子,不仅长相绝美,还得这样一个玉树临风的男子相陪,而且看起来两人都家世不俗。
凭什么有的人一出生,就含着金钥匙?而像她这样的,虽生在商户人家,却是旁支,还需要自己想办法挣前程?
看着站在桥头那对璧人,廖婉宁眼里的羡慕逐渐变味,变成了嫉妒、愤愤不平。
这个世界,实在是太不公平了。她必须拼命争取,有朝一日,也戴得起那样昂贵的东珠珠钗,穿得起那样富贵华丽的白狐丝面大氅。让所有从她身边走过的男子都为她驻足,所有富贵人家的小姐都羡慕她的富贵。
孙夫人已经随着她的小女儿往桥那边走去。
安氏也扯了扯廖婉宁的衣服,轻声说道:“咱们也过去看看,或许走近了能打听到他们到底是哪家的孩子,都是晋城人家,打个招呼,日后再见面,兴许就成熟人了。你也该多跟这样的好人家走动走动,为镇儿日后的前程铺路。”
廖婉宁犹豫了一下,怯怯说道:“娘,咱们这样打搅人家,会不会太唐突?”她到底是商户的旁支,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大家闺秀,面对那些正儿八经的名门贵女,她还是胆怯的。
嘴上虽说不想靠近,但脚下却不听使唤,她还是忍不住跟着安氏往前走,眼睛就没离开过桥头那对璧人的身影。
待走得近了些,男子见有些人靠近,不想久留,便牵了女孩的手,转过身,想离开。
廖婉宁跟安氏终于看到两人的正脸。
“那不是?……施音禾?不会吧?”安氏捂住嘴,惊呼出声。
廖婉宁也难以置信的瞪大双眼:“施音禾?什么可能是她?也许是长得有几分相似罢了。她不可能有这样的容貌!她不配!”
安氏还是一脸不可思议:“我决不会认错,她在杨家待了四五年,每天一大早就过来我屋里问候,我对她是最熟悉不过了。只是,她人一长开,竟这样美貌,倒是始料未及。”
廖婉宁咬着下唇,胸口剧烈起伏,她无法说服自己相信眼前的事实,她从不把施音禾这样卑贱无根的童养媳看在眼里。如今施音禾离开了杨家,过的却是这样的神仙日子,比她还要舒坦,她妒忌得心头发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