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搓了搓冻得有些发红的手掌，放在嘴边哈了口气，站起身来，把手揣进衣服口袋里。
放在一边的吉他盒上端也不知在什么时候堆起了一层积雪。
他满意地看着两个正牵着手的雪人点头：“看起来真不错。”
两个雪人看起来完全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良也没能想到艾特边看自己堆边学着做能够做到这种程度。
让他去临摹别人的画作的话，就算是最基础的勾线他也不一定能找到正确的位置落笔。
起初的不熟练只是因为她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并不代表她没有做这件事的天赋。
良想起了一本小说的内容，女主生来就被母亲以压迫式的口吻教育，并且不断地反对她，诋毁她，压抑了她独立思考的能力，使得她的心理变得相当自卑，一些超出她常识的事情她也不愿意去接受，于是她渐渐成了同学们口中“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会”的“蠢蛋”。
女主真的没有做任何事的天赋吗？
不是的，她只是缺少了一个能让她重拾信心，让她敢于去接受新鲜事物的“疏通者”。
良认识了艾特这么久，也早就知道她不会是一个什么心理柔弱，因为无法接受新鲜事物而自卑的人，所以“疏通者”这样的工作倒是不用他做，他只需要好好地带着艾特玩就可以了。
而且其实堆两个雪人也有良的一些小心思在里面。
一起堆一个雪人，虽然说有着“这是两人共同努力的结果”这层含义在里面，但是那样做艾特心里大概率可能会想“良好厉害”。
良想让艾特想的不是“良好厉害”，而是“自己好厉害”。
这样不仅成就感更加充足，而且还可以满足艾特“让两个雪人牵起手来”的小心思。
良认为若是两个人一起堆一个雪人，他们的心里很有可能会把这一个雪人看作是“两人的结果”。
但是分别堆一个雪人，那么他们心里就会想着把这两个雪人当作是“自己”，从而产生看到这两个雪人的手牵在一起就会联想到自己与对方的效果。
虽然说自己这辈子估计要和艾特关联在一起，但马上就要离别，良还是认为在重逢之前，他们需要作为“两个人”活着。
可良也并没有完全掌握艾特心理的能力，她虽然是自己一个人堆的雪人，可她心里不仅存在着“自己好厉害”的心理，还有“良更厉害！”的感觉。
她认为自己是照着良的步骤才能做到这种程度，所以良的作用很大，没他不行。
所以良还是想的太少了，或者说，没想到自己能在艾特心中占据多大的位置。
“希望这两个雪人能在这好好的‘活’到春天吧。”艾特把手揣进良的口袋里，一边感受着手上渐渐上升的温度，一边为这两个雪人献上祝福。
“那应该不行喽。”良一脸为难，他一边捉住口袋里艾特那只不安分地到处乱摸的小手，一边解释道：“这边在雪小一些后应该会进行大规模的除雪工作，到时候这两个雪人我觉得不保。”
他还记得以前第一次搭雪人的后一天就进行了除雪工作，本来他还想看看昨天自己努力的成果，可当他看见那一片光溜溜的地面的时候，还是不免得愣了愣。
问了爸爸之后才知道自己的雪人是被工作人员除掉了。
“啊？好过分~。”艾特夸张地拉长语调，像是在为这两个即将“死亡”的雪人哀悼。
“是这样的，就算没碍到任何人，工作人员也只会说‘这是占据公共空间’然后开始清扫。”良把艾特还是有些凉的手拿出口袋，哈了两口热气后搓了搓再放了回去。
艾特也不再纠结这件事情，她现在只想和良找个暖和的地方好好躺一会。
不过转念一想，好像有个下雪后最推荐要做的“打雪仗”他们还没有做呢，于是艾特开口发问：“话说我们要试试打雪仗吗？”
她刚学会搓雪球，真要打起雪仗来也不会发懵，傻愣愣地抓起一把雪就往对面扔，结果还没打到对面，雪因为没被压实就被风吹散，吹回来糊自己一脸。
“你想打吗？”良笑着问她。
“还是算了吧。”艾特嘴角抽搐了一下，仔细一想，她真要认真打起来，良不得直接被自己搞趴下。
这里还是在海边，虽然说接近正月没什么人，但是只要一被人发现，两个小孩正在以常人做不到的速度与力道打雪仗，一定看起来视觉效果相当不得了。
然后后果就是被举报。
而且今天还要为了明天的出行好好养精蓄锐，还是不做这想想就会消耗大量体力的事情了。
“试试也没关系嘛。”良不以为意，丢一两个雪球示意示意也不是不行，谁说一定要把对面砸到认输呢。
只要玩的开心比什么都重要。
“算了算了，手才刚刚捂热，玩了雪又要凉下去。”艾特摇摇头，她本来就想现在找个暖和的地方热一热身子，只是顺口提了一嘴这件事而已。
“那我们现在就回去了吗？”良算了算时间，差不多还有十来分钟公交车就会来。
他伸出手拍掉了吉他盒上的积雪，把它背了起来。
“嗯，回去吧。”艾特抱住良的手臂，点点头。
她还想回去之后好好地最后感受一下良家里的温馨感和小床上的舒适感。
一想到从明天开始自己可能就要过上没有床睡的生活，艾特心里就一阵可惜。
夏天还好凑合凑合，本来大多数人都会选择睡榻榻米，气温也没有冬天这么难熬。
艾特一边走在前往公交车站台的路上，一边在心里想着那些良给自己买的衣服该怎么带，到时候到了二十四区又该放在哪里。
艾特叹了一口气。
——果然还是绷带外面套件外套最方便。
绷带可以随时更换，当作一次性的使用，也用不着清洗。
——就带件良的睡衣走好了，其他的等以后有了定居的地方再找回来吧。
他们在远处雪人的注视下走上了仍是那位公交车司机开着的公交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