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特奥西斯说:不论过往是不是错了,至少现在我们赢了,我们找到了新的栖息地,至少我们不再是一条流浪狗。
索拉索喝了一杯酒,说:赢了?我们赢了吗?我们不是以为我们挣脱了禁锢吗?我们不是以为我们占领了蜥蜴星球吗?我曾经以为星辰是我的星辰,曾经以为天下是我的天下。但,世界并非是我想象的那样。拉菲尔的出现,让我明白了,我们其实一直生活在黑暗之中,我们的愚蠢是因为我没有看到更高的天空,力量,那是我们无法想象的力量,它可以把距离变成虚无,它可以引来流星的同时缝补天空,可以融化冰川,可以逆转地磁??任何一个不可思议的细节,都可以否定我们的文明。我曾经以为,我就等于智慧,但拉菲尔的出现,让我从此跌进了自卑,文明与文明确实不能等同,生命与生命确实千差万别,我们甚至不应该挣脱我们以为的禁锢,相反,是自由带给我们黑暗,是自由毁灭了我们自由的梦想,是我们自己引狼入室。所以,你为什么还要复制我们已经毁灭了的文明,让我重新享受早己逝去的仇恨。
古特奥西斯说:陛下,仇恨从来没有逝去,一直在你的心中,不过是你用岁月将仇恨隐藏了起来。陛下,难道你连面对仇恨的勇气都没有了吗?
索拉索说:放肆,你有什么资格这样跟我说话。你这个古特奥西斯国王是我给你的,没有我,你就是这天空中无处依靠的一片雪。
古特奥西斯说:陛下,属下不该冒犯陛下,但陛下是至高无上的王,我们需要你的雄心。
索拉索说:我早已不是那个年少轻狂的王了,天穹之下,光有雄心是不够的。我甚至在想,我们现在有没有资格与星辰联盟对决。他们就在我们身边,他们无处不在,可是,我们却找不到他们。
古特奥西斯说:陛下,他们不也有三个人落到了陛下手中吗?
索拉索说:没有什么值得庆幸的,这三个人,就断送了我们的文明,这,难道不可怕吗?落到手中和征服是两回事。我们甚至把那个,那个什么,什么先知拉菲尔,一个手无寸铁的书生,我们都把他没有办法,或许,星辰联盟是我们无法对抗的敌人。今天,我们敢说,我们就完全拥有了这个星球吗?
古特奥西斯说:陛下,或许我们真正不能战胜的是我们内心的恐惧。
索拉索说:不,不是恐惧,是现实。神域的天道委员会早就开始寻找星辰联盟,至今毫无结果。黑暗王妃的势力也在寻找他们,也是至今无果而终。所以,&星未必就一定是我们的栖息地,或许,更是一个战场。你知道有那些势力已经染指这个星球?
古特奥西斯说:暂时还说不清楚。
索拉索说:那么,星辰联盟呢?看看那些阳光下的金字塔,也许他们才是先行者,我甚至不确定,这个星球等待我们的是什么,根据我知道的真相,我们建立联邦帝国的计划,就是那个什么艾米丽娜的一个什么“时间重置”就吞噬了我们的所有努力,所以,单靠我们一己之力,与星辰联盟对决,其结果,想都不用想。
古特奥西斯说:陛下,深谋远虑。
索拉索说:记住,我们现在只有一个敌人,就是星辰联盟。只对抗一个敌人,我们不至于死得太快,这样想,或许能活得久远些。只有想到死,才能明白生。
古特奥西斯说:陛下的心在高高的王座上,天下的人都只能仰望。
索拉索说:不是王的心高,是王的心苍老得比天下人快,人们都说王靠野心和阴谋执掌天下,但我这个王,更像是我们幽灵族的一条狗。
古特奥西斯说:不,陛下,你是庇护我们的雄狮。
索拉索抬手又饮了一杯酒,放肆地哈哈大笑起来,说:雄狮?我像吗?多少岁月以来我们幽灵族无家可归,有我这样无家可归的雄狮吗?
古特奥西斯说:陛下,雄狮的威名在于雄狮的雄心,既便死在荒野上,也是永垂不朽。
索拉索说:错,没有什么永垂不朽,时间这个东西就是用来忘记一切的。当我们如丧家之犬时,谁,记住了我们?你要记住,弱者就是用来忘记的,弱者永远只是强者脚下的泥。
古特奥西斯说:在陛下的引领下,我们必将主宰这个世界,站立于星辰之上。
索拉索说:又错了,千万别想到主宰,只有隐藏才能活得长久,这就是星辰联盟要躲藏的原因。黑暗王妃之所以被众多势力连手绞杀,就是因为她的力量太过强大。虽然说弱者只是强者脚上的泥,但正因为是脚上的泥不易被发现,强者则容易暴露在刀剑之下,所以,弱者有时候比强者活得更长久。我们幽灵族都太看重技术的精妙,其实,生命的生存法则在于“变”的技巧。
古特奥西斯说:陛下的话越来越让属下听不懂了。
索拉索说:在这漫长的岁月里,我想明白了一个道理,大道至简,变则生,不变则死,天道才是大道,我猜,这或许就是星辰联盟的秘密。我们的致命错误,就是只沉醉于机器的玄妙。是机器毁了我们,只有精神永恒不灭。
古特奥西斯说:陛下的心思越来越像大德的先知了。
索拉索说:我只是一个无知的老头。这越来越大的雪,更像是一个阴谋。
古特奥西斯说:有阴谋之雪吗?
索拉索站起身来,走出王座,来到雪中,伸出手接住一片天空中飘落下来的雪,说,这雪真是太奇怪了,总觉得是一场特别奇怪的雪,来得实在突然,突然得让人心惊。
古特奥西斯说:不就是一场雪吗?
索拉索说:那一年的地磁逆转?那一年的冰川融化?那一年的缝补天空?来一场阴谋之雪,有什么值得奇怪的呢?